拿到資料的第二天,景佐又回到了生物技術實驗基地附近,不過不是躲在他先前蹲點的小巷子里,而是出現在附近某個廢棄廠房的樓頂,蹲在一座信號基站塔下,借用基站的鋼筋結構遮蔽自己。
即便是白天的時候,北方工業區也是沉寂的,處于一種肉眼可見的衰朽枯萎狀態;除了偶爾滑過街道的汽車引擎聲,就只有廠房里時不時傳來些可疑的聲響,也不知道是流浪漢,還是某些更危險的群體。
希里呆呆地坐在景佐身邊,眼神空洞,兩根食指的指尖呆滯而機械地敲打著鋼筋。“噠噠、噠噠……”似乎是一小段樂曲的旋律,周而復始,仿佛無休無止。
這副可憐的模樣沒有得到景佐的憐憫,反而引來毫不留情的嘲笑:“我之前怎么說的,監視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讓你留在野狼酒吧跟杰克玩,沒準還能跟他們一起出任務;結果你非要跟我一起來,現在后悔了吧?”
“哼!”希里撇開腦袋,故意拖長了聲音,“誰讓你那么笨,猜拳猜輸了呢?”
“你了不起,能想到那么‘公平的’猜拳方式,辛辛苦苦贏一把,就為了跟我出來受罪。”景佐毫不客氣地開啟互相傷害模式。
依景佐的想法,原本是想自己一個人來踩點監視的,結果希里非要跟來;景佐當然是不希望她來,畢竟實驗基地跟戴諾的俱樂部不一樣,被人發現開打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可好說歹說,就是說服不了希里;少女振振有詞,說自己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而且空間能力沒準還能幫上大忙。
兩人的爭執引來“V4”團隊的強勢圍觀;他們不但圍觀,還無良地提出各種建議。瓦萊麗說你們不如打一架,希里用劍,景佐空手,誰贏聽誰的;杰克說不如你們比喝酒吧,希里要是被喝趴下不就去不了了;最后還是文森特的建議最靠譜,錘子、剪刀、布,猜拳決勝負。
但是猜拳剛開始希里就不干了,說景佐反應快,擔心他搞“彈簧手”別人都看不出來。景佐問她想怎么樣,希里就說我們兩個各自在手機上打出手型,然后同時翻轉屏幕,就沒法臨時變手型了。
看得出來,絕對是玩這個的老手,都玩出反作弊經驗了。
景佐被折騰得沒辦法,只好答應。說好三局兩勝,結果景佐都沒機會開始第三局就輸了個徹徹底底。
于是乎,就有了現在這個百無聊賴的少女。
笑歸笑,鬧歸鬧,正經事可不能忘;眼看時間將近,景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遠處的實驗基地。
安德斯·赫爾曼能夠被收集的資料很少。神父手下的黑客挖了半天,只挖到他在學校時期以及進入荒坂公司之前的記錄,基本都是過時資料;進入荒坂之后,這個人基本就沒有在外界活動的記錄了。
保密措施比新美利堅聯邦總統還高。
前幾天從荒坂東京本部外派,來到夜之城后幾乎蹲在荒坂塔里不挪窩,唯一的出行軌跡就是在荒坂塔和生物技術實驗基地之間做“折返跑”。
這也是神父給出的唯一能與赫爾曼先生接觸的機會。
強闖荒坂塔或者實驗基地可不在正常人的考慮范圍之內——這又不是打游戲。
不過想在“折返跑”的時候跟對方接觸也不容易,因為他出行基本沒有時間規律,而且始終都是坐著浮空車高來高去,根本沒有半路攔截的機會。
從荒坂塔到北方工業區這一路,一大半都是市區人員密集地段,總不能在這種地方動用防空火力把浮空車打下來吧?即便景佐有這個膽量,也有合適的武器裝備,中間的不可控因素依然太多了。
能不能打中不確定,墜毀地點不可控,萬一目標人物在過程中被打死了呢,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退一萬步來說,NCPD的暴恐機動隊也不是吃干飯的。
以景佐實地勘察得出的結論,能逮住安德斯·赫爾曼的機會只有一個,而且整個過程不能出現絲毫錯漏。
遠遠的,一輛鐫刻著荒坂三梗曜紋標志的浮空車自西南方向飛來,緩緩降落在實驗基地的天臺。景佐和希里一人捧著一臺望遠鏡,同時將目光聚焦在了浮空車車門位置。
車上先是下來兩個穿著黑西裝、換裝了墨色義眼的男人;這種形象幾乎是荒坂安保部門戰斗人員的標配,不是因為別的,單純是強大義眼在戰斗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功用。
兩個保鏢審視了四周一圈后,才有一個戴著眼鏡、留著金黃色短發的男人從車里下來。
“是他嗎?”希里問。
“形象對得上,沉住氣,再看看。”景佐冷靜地說道;望遠鏡一直跟著男人的身影,直到對方離開天臺進入建筑物。
景佐放下望遠鏡,看向身邊的電腦。電腦屏幕上有從望遠鏡鏡頭里實時提取的畫面,正在跟安德斯·赫爾曼過去的照片進行比對。
兩張照片,一個是現在,另一個應該是學生時代前后,二十出頭的光景。雖然年齡對不上,但是臉部特征還是能明顯看出來二者的相似程度。
“百分之八十七……頭部植入義體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人的骨骼特征,這個相似度不低了。除非荒坂公司特意給赫爾曼先生安排了替身,否則就錯不了。”景佐站起身,檢查了一番隨身的武器,“你在這兒守著,注意觀察四周,有意外情況通知我;通訊器會用了吧?”
“會。不過,我覺得我去潛入更合適。你知道的,只要讓我碰到人,就能直接帶著對方來到外邊;那樣的話就不用跟他的保鏢動手了。”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問題是……在你接觸到對方之前,你能保證不被他們的安檢系統發現么?你知道監控攝像頭一般裝在什么地方,該怎么進行干擾么?知道傳感器的反應時間和原理么?知道安保人員工作習慣和的心理盲區么?知道……”
“好了好了,我都不知道,你去,我守著!”一連串的問題砸得希里氣急敗壞,噘著嘴生起了悶氣。
景佐不依不饒,故意壞笑:“少女,想當傭兵賺錢糊口,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