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派系斗爭!因為扮演聽命于人的實驗品,景佐不能左顧右盼,所以無法仔細觀察對話幾人臉上的表情;可即便只聽不看,景佐心里也跟明鏡似的。
特種部隊自有一套臨時判斷目標(biāo)價值的方法,陸仁的“記憶”把這個方法直接灌輸?shù)搅司白舻哪X子里。
那個短發(fā)“黃毛”和中年日本人應(yīng)該都是實驗項目的管理人,互相之間矛盾很深;而臃腫黑人和那幾個同樣“不干活的人”都是來自所謂“董事會”的高層,或許沒有實際管理權(quán)力,卻是現(xiàn)場地位最高的。此外,黑人可能和“黃毛”處于同一戰(zhàn)線,也可能只是“黃毛”單方面想巴結(jié)他。
灌輸進腦子的不止是知識,同時還有實際運用后的經(jīng)驗——當(dāng)初上學(xué)時要是有這種技術(shù)該多好?
景佐在心里感嘆的同時,臃腫黑人已經(jīng)不耐煩言語上的交鋒;他邁開腳步,走到門口兩個保安身邊,厚重的皮鞋鞋底鑲著金屬,踩在實驗室地面上鏗鏘作響。
“我要借用你的電棍,先生。”又黑又肥的手掌在保安面前攤開。
保安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但沒有立刻照做,而是將視線投向第一個走進實驗場地的中年女人;直到女人輕輕點了點頭,他才抽出電棍交給黑人。
“真是個稱職的員工,先生。不過我現(xiàn)在有一個新主意。”臃腫黑人尖酸地說道,然后趁著保安分神的時候突然伸手,將對方腰帶上的“自由”全自動手槍給抽走了。
極具冒犯性和危險性的舉動讓實驗室里一片死寂;包括一直埋頭做事的實驗人員在內(nèi),突然的騷動橫掃了在場所有人,剎那間他們的身體變得比四個“實驗品”還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別緊張,朋友們。”黑人揮舞著電棍和手槍,“這些玩意我用得熟練著呢!”
“華萊士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古怪的口音掩蓋不住日本人的不滿。
“這是實驗室,我還能做什么?”黑人華萊士笑著說,踩著鏗鏘作響的腳步又走了回來,“在實驗室里當(dāng)然是要做實驗,我手里拿的也只是實驗道具。”
“華萊士先生,我希望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有可能存在的風(fēng)險。”說話的人換成了那個留著栗色頭發(fā)的女人。
華萊士大笑起來,脖子上的肥肉隨著笑聲胡亂抖動著;“當(dāng)然,威瑟斯,我很清醒;昨晚我睡得很好,今天早上起床又吃了一頓健康的早餐,然后就被催著來你們這里做評估。一整個早上我都沒磕過藥——我知道你想問這個。放心,我沒有磕迷糊,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希望如此。”威瑟斯女士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不再阻止對方。
華萊士踩著舞步,將手中的電棍當(dāng)做指揮棒一樣揮舞,仿佛眼前正有一場交響音樂會。他先來到身為二號實驗品的黑人面前,頓了頓腳步又轉(zhuǎn)向一號實驗品。
“我記得你的名字,保羅·亨利先生,對吧?我現(xiàn)在命令你站好別動,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無論面對什么情況都不允許做出任何反應(yīng)……聽明白了么?”華萊士好似玩笑般的口吻,而且根本不等對方的回答就將電棍戳了過去。
強大電流帶動電棍末端輕微震動,直直地戳在一號實驗品的胸口。高大健壯的身體在一瞬間緊繃,從四肢到軀干的每一塊肌肉都繃得僵硬。
短短不到兩秒鐘,保羅·亨利就倒了下去;顯然強大的肉體也并不能與工業(yè)力量相抗衡。
“我剛才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所以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華萊士腳下踩著金屬敲擊聲,從二號實驗品面前走過,來到三號實驗品面前。
“胡安·桑切斯先生,站好不許動,對我的行動不許做出任何反應(yīng);”華萊士下達了和先前一模一樣的命令,但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動手,“為了讓實驗更具說服力,我要事先向你說明我接下來會做什么。十秒鐘后,我會將這支電棍開到最大強度,然后用它戳你的腦袋。據(jù)我所知,這樣做有一定幾率讓你變成植物人,永遠醒不過來;你現(xiàn)在清楚地知道后果了,但我命令你不許說話,不許抵抗,你會照做么?”
三號實驗品一聲不吭,但站在他身邊的景佐卻清楚地知道,這位拉丁裔的“同伴”已經(jīng)出離地憤怒;對方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顫抖著,不過不是害怕,而是正用盡每一分力氣試圖違抗命令。
可惜,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直到電棍落在腦門的前一刻,這位拉丁裔年輕人都沒有放棄抵抗的企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棍頂端閃爍的電火花向自己落下。于是他也毫無意外地倒下了。
“唿,真不錯。”華萊士咧開大嘴笑得很開心,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像烤過的白瓷,亮得晃眼。
“夠了吧,華萊士先生?您的‘實驗’嚴重不符合規(guī)范,有可能給實驗品帶來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上田忍不住質(zhì)問。
華萊士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傲慢的姿態(tài)溢于言表;“這種傷害是值得的,只有通過了最極端情況的考驗,才能證明技術(shù)的安全性。他們和普通商品不一樣,他們的安全性是針對公司的;不安全的商品絕不能投入大規(guī)模生產(chǎn)。”
“我對自己的設(shè)計有信心,華萊士先生。實驗品的安全有充分保證。”塔勒搶在上田之前說道。
慢了一步的上田冷眼直視,卻顧不上與塔勒的爭執(zhí),而是對華萊士追問道:“您說的‘最極端情況’又是什么?剛才兩次實驗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當(dāng)然不夠,只是電擊棍而已,咬咬牙就能忍過去。”臃腫的身體挪動到景佐面前,華萊士摘下鼻梁上的紅色墨鏡,瞪著眼睛與四號實驗品對視;直到這個時候景佐才看清這個黑人的瞳孔,那是一圈又一圈黑白相間的同心圓環(huán),好似兩個小小的靶子。
瞳孔中心那最小的一點仿佛針尖,直刺入景佐的眼睛。
電擊棍還不夠?看著華萊士手中的“自由”手槍,在場所有人都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只有威脅到生命,才能稱之為最極端的情況。”黑人肥厚的嘴唇里吐出冰冷言辭,黑洞洞的槍口已指向景佐眉心。
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直沖上頭頂,景佐瞬間想起了神秘聲音的嚴厲提醒:“不要心存僥幸,哪怕萬分之一的僥幸都不要有。任何一點錯誤,都將帶來滅頂之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