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璃立在朝堂之上，素衣未飾，發絲挽成一個干凈的髻，腳底是被千百次踏平的青磚。她目光冷而穩，從一干低垂的官帽間掃過，最終停在國舅那張油光滿面的老臉上。

“您膽子不小。”她語調不疾不徐，卻字字清晰，“契約能換，香料能改，連皇陵圖都能篡——可您真以為我死得透了？”

國舅冷笑一聲，手撫長須站起：“一個小門小戶來的野丫頭，哪來的東西指證本官？陛下明鑒，此女分明是借機生事，擾亂綱紀！”

皇帝端坐龍椅之上，眉心緊鎖，指節在扶手上輕叩，一下，又一下，像極了他心頭壓著的怒火，將燃未燃。

沈青璃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抽出一卷布帛，展開時，幾株嫩綠的竹苗映入眼簾。根莖細長，葉片泛著微弱熒光，像是水霧里養出的靈魂。

“這是扶搖竹。”她聲音清亮，舉著那抹綠意，“它不愛肥沃土，只依靈脈生長。但更厲害的是……”她頓住，眼神掠過全場，“它根系能感應地下百尺內的建筑結構，把地形一點點‘畫’出來。”

議論聲頓時炸開。

“胡說！”國舅拍案而起，臉漲得通紅，“這等荒誕之言也敢拿來當證據？”

“是不是荒誕，您最清楚。”沈青璃嘴角略揚，指尖輕點竹根，“我已命人在您名下的‘靈脈田’種下這批竹子，三天，它們的根就扎到了九丈七尺深。”

話音剛落，蕭景瀾緩步上前，遞出一張圖。

“廢棄皇陵的入口，原在九丈八尺。”他語氣淡得像風，卻帶著刀鋒般的銳利，“差那尺許，是因為泥土下沉。”

殿中一片死寂。

國舅臉色驟變，額角滲出冷汗。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那個地方……”

“怎么不可能？”沈青璃笑得輕，“您以為把香料換成夢魂引，再找人冒充老尚書寫契書就能遮天？可惜啊——您忘了，夢魂引燒完留下的灰，會有股特別的味道，不是尋常熏爐能蓋得住的。”

她轉向秦鶴年：“多虧秦大人送來的藥渣樣本，我才確認這點。”

御醫微微點頭，神情如常。

國舅終于明白自己徹底敗露，猛地起身大吼：“你血口噴人！陛下，臣愿與她當場對質！”

“正好。”沈青璃神色從容，抬手示意，“那就請那位‘證人’進來吧。”

她話音剛落，殿外傳來雜亂腳步聲。

一個身穿粗麻衣裳的老者被帶了進來，滿臉驚惶，眼中卻藏著熟悉的狠戾。

“宋晚舟。”沈青璃盯著他，語氣平靜，“你偷進我家沒多久，就被我的迷煙控制了，后來投靠國舅，對吧？”

老人身子一顫，噗通跪下，額頭猛磕地面，砰砰作響。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別急著認罪。”沈青璃蹲下來，逼視他的雙眼，“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宋晚舟哆嗦著開口，斷斷續續講出了整個計劃：糧商如何被收買、契約如何偽造、選秀時謠言怎么散布、甚至夜襲沈家滅口的安排。

每一句都像一錘重擊，砸在國舅心頭。

皇帝的臉色黑得幾乎要滴墨。

終是重重一拍龍案，怒喝：“來人！將國舅拿下，關進天牢候審！”

禁軍立刻沖入殿中，架起面色慘白的國舅。

他一邊掙扎一邊嘶吼：“陛下！老臣忠心耿耿，怎會做這等事！一定是這女子勾結外敵，意圖謀反！”

沈青璃只是冷冷一笑，站直身子，拂去裙擺上的塵土。

“您到現在還想甩鍋，真不愧是國舅。”

話音未落，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娘娘，也該輪到您解釋幾句了吧？”

她猛然回頭。

只見一名身著貴妃服的婦人緩步入殿，眉眼溫和，唇角含笑。

是太后身邊的老嬤嬤——趙氏。

她手中捏著一封密信，笑容意味深長：

“關于您的空間秘密，還有那些靈植真正的用處……要不要和大家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