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璃正站在窗邊翻檢一疊賬冊，紙頁沙沙作響。外頭傳來腳步聲，她抬眼望去，見一個身著深靛長袍的男人立在院門口，身后幾個隨從像釘子一樣杵著。

“沈姑娘，我家夫人想請您吃頓飯。”那人嗓音不低，語調卻壓得平，像是怕驚了誰。

她合上賬本，指節在封皮上敲了一下：“我這人吃飯慢，也愛打嗝，你家夫人受得了？”

男人嘴角微抽，笑意沒進眼睛：“姑娘說笑了。我家夫人仰慕已久，只想與您當面聊聊生意。”

“生意？”她挑眉，“巧得很，我手頭正好有個竹園要賣。”

他眼中光亮一閃：“那姑娘是答應了？”

“可以。”她慢慢站起身，袖口滑落半截手腕，“換個地方——我家。”

男人愣了半拍，很快點頭：“好，就依您。”

夜色沉下來時，屋內燈火已燃起大半。陸婉清縮在椅子里看書，眼皮都不抬：“真打算在這兒吃？不怕他們下藥？”

“下藥多沒意思。”沈青璃往鍋里倒了一滴火姜液，熱氣騰地沖上來，“我更喜歡看人自己跳坑。”

門吱呀一聲推開，蕭景瀾一身塵土跨進來，掃了眼桌上的菜，皺眉：“你這是請客還是練毒？”

“都算。”她端最后一道菜上桌，沖門外喊，“阿九，帶客人進來。”

林阿九應聲而入，身后跟著的那位“夫人”掀開斗篷一角，露出一張熟臉——許商賈！

她換上了貴婦裝束，坐下時不急不緩，目光掠過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唇角輕揚：“沈姑娘果然不同凡響。”

“你呢？”沈青璃坐回主位，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許老板突然換身份，是不是太趕了些？”

“我只是個傳話的人罷了。”她輕輕一笑，“真正想談的，是我家大人。”

“楚王？”沈青璃直接戳破。

許商賈沒否認，只是舉杯示意：“今晚的重點，是合作。”

蕭景瀾這時開口：“你想怎么合作？”

她放下杯子，緩緩道：“我知道你們盯上了國舅的紙張產業。他掌控著整個江南的原料供應，連朝廷用紙都要看他臉色。但你們手里有‘扶搖竹’——比普通竹子更適合造紙，產量高、周期短。”

陸婉清終于抬頭：“你怎么知道扶搖竹的事？”

“古籍修復系統泄露的信息，不是嗎？”許商賈笑得意味深長，“我不過是借用了這一點點便利。”

沈青璃瞇起眼：“所以你是楚王那邊的人？”

“算是吧。”她點頭，“但我更傾向于是‘反國舅聯盟’的一員。”

“聽起來不錯。”沈青璃夾了口菜，邊嚼邊說，“不過我這個人有個毛病，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們不需要你聽命于誰。”許商賈認真起來，“只需要你提供扶搖竹的種植技術，以及一部分成品紙樣。至于其他……楚王會安排人手打通渠道。”

“那我要什么好處？”沈青璃問得直白。

“資源支持、情報共享，還有朝堂辯論時的官方背書。”許商賈一一列出，“另外，楚王愿意協助你調查龍脈麥的真實用途。”

沈青璃看了眼蕭景瀾，后者微微點頭。

“成交。”她伸出手，“不過先說好，誰要是敢背后捅刀子，我不介意讓整條街的人都嘗嘗我的火姜燃料。”

許商賈笑著握手：“放心，我也不想變成半條腿。”

夜談持續到深夜，合作細節一一敲定。

次日清晨，陸婉清抱著一本殘卷跑來：“我發現點東西。”

“又修好了一頁？”沈青璃接過，掃了一眼，“哦豁，這玩意兒還能探測靈脈？”

“對。”她點頭，“扶搖竹制成的紙張，遇到靈力波動會產生熒光反應。也就是說，只要國舅那邊動用靈植類資源，我們就能第一時間察覺。”

“妙啊！”沈青璃拍案，“這樣一來，咱們不僅能打擊他的紙張壟斷，還能順便查他私藏靈植的事。”

“要不要告訴蕭景瀾？”陸婉清問。

“當然要。”沈青璃起身，“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讓他看看這個。”

她拿起一小瓶火姜燃料，走到院子里，倒了一滴在地上。

轟——

地面炸出一個坑，煙塵四起。

林阿九嚇退幾步：“這也太猛了吧！”

“猛才好。”沈青璃滿意地看著效果，“今晚就開始布陣。”

宋晚舟點頭：“我已經標記了所有通往村子的主要路口，每個節點都適合埋伏。”

“那就開始吧。”沈青璃轉身看向眾人，“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不只是種田致富，而是——攪亂朝堂。”

幾日后，米鋪賬本被抄錄送至沈青璃手中。

她翻看著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忽然停住：“你們看這里。”

蕭景瀾湊近一看，眉頭緊鎖：“國舅正在囤積大量竹漿？”

“不止。”沈青璃指著一行字，“他還在暗中收購扶搖竹種子。”

“他想做什么？”陸婉清驚訝。

“當然是想壟斷。”沈青璃冷笑，“可惜他不知道，真正的扶搖竹只有我能種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林阿九問。

“等。”她將賬本收起，“等他動手。”

夜晚，沈青璃站在靈田邊緣，望著遠方黑壓壓的天際。

她心中已有全盤計劃，只差最后一步。

忽然，她感應到一股熟悉的靈識波動。

“有人來了。”

她剛說完，宋晚舟便低聲提醒：“是昨晚逃走的鹽梟之一。”

“很好。”沈青璃嘴角一勾，“看來他們迫不及待要自投羅網了。”

她轉身正要回屋布置戰術，卻看見村口老槐樹下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身穿黑衣，身形瘦削，站在風中一動不動。

沈青璃瞇起眼，正要細看——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