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接著說：“鐵弦可以稱得上是忠臣了，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尤其是方孝孺，全族八百多人啊，

自古以來，滅三族，就是重罪了，

滅九族，都是極少有的，像朱棣這樣滅了方孝孺十族的人，在歷史上，恐怕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就在這時，忽聽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只聽有人喊道：“別讓他跑了，他就在樓上，把他抓住碎尸萬段！”

常茂一聽，霍然站起：“他們來得正好，我今天就和他們打個痛快！”

朱允熥趕緊拉住了他：“大舅，光棍不吃眼前虧，人家人太多了，咱們還是走吧。”

“走？往哪走？

我打了半輩子的仗，從來沒當(dāng)過逃跑將軍！”

“現(xiàn)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快走！”

京師。

朱高煦的府上。

因為朱高煦受了劍傷，所以，請了醫(yī)官為他醫(yī)治。

醫(yī)官替他清洗了傷口，然后，進行包扎，又給他開了點藥，離開了。

朱高煦心中憤恨，心想如果不是常升率領(lǐng)人馬及時趕到的話，他就把朱允熥給殺了。

只要把朱允熥給殺了，朱高熾答應(yīng)把吳氏賞給自己，就不能食言。

可是，現(xiàn)在自己失了手，還受了傷，又如何向朱高熾開口呢？

那吳氏長得也太好看了點兒，讓自己魂牽夢繞，經(jīng)常睡不著覺啊。

就在此時，朱高熾一瘸一拐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手里拿著一盒上好的金瘡藥。

只見他面帶微笑，來到了朱高煦的面前：“高煦啊，聽說你這一次受了傷，愚兄給你送來一點藥，希望你早日康復(fù)。”

朱高熾此舉出乎朱高煦的意料。

朱高煦心想：

其一，我沒有完成此次的刺殺任務(wù)；

其二，我要奪你的太子之位，難道你不知道嗎？

但是，他心里這么想，表面上不能帶出來。

“大哥，只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不礙事的。”

緊接著，朱高煦又把前往蜀地的經(jīng)過對朱高熾講述了一遍。

朱高熾聽了之后，吃驚不小：“如此說來，常升不但沒有戰(zhàn)死，而且手下還有一些兵馬。”

“是啊，不過，他手下的兵馬并不多，只有三四百人，諒他也成不了什么氣候。”

朱高熾的一雙眼睛看著窗外，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常氏兄弟可不是等閑之輩呀。

朱允熥本來在朝中就有一定的影響力，

如果再有常氏兄弟支持他的話，他是很容易東山再起的。”

朱高煦一聽，眨了眨眼睛：“不至于吧，我覺得朱允熥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的野心，他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被廢了的王爺，一名庶人。

他想再掀起什么風(fēng)浪，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話雖如此，但是，咱們還得留意他的動向啊。”

“兄長所言極是。”

朱高煦說到這里，頓了頓：“大哥，上次你說要把吳氏賞賜給我，此話現(xiàn)在怎么說？”

聞言，朱高熾就是一皺眉。

他沉吟了片刻，笑道：“二弟并非愚兄說話不算數(shù)，咱們有言在先，如果你能殺得了朱允熥提頭來見，把他的腦袋提回來，我自然會把吳氏賞賜給你的，可是你并沒有做到呀。

你只是刺傷了他。”

朱高煦手扶著手腕上的傷口，神色黯然，接著說道：“大哥，不怕你笑話，我十分喜歡吳氏，晚上做夢都想著能和她在一起。

難道說，你舍不得把她送給我嗎？”

“這——。”朱高熾頓時噎住，因為他沒想到朱高煦會提出這么無理的要求來。

但是，當(dāng)著朱高煦的面，他也沒必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

他微笑著看著朱高煦：“高煦呀，并非愚兄舍不得把吳氏送給你，而是朱瞻基還小，沒人照看，要不然這事兒再緩緩吧，

等瞻基再長大了些，再說吧。”

朱高煦一聽，心想等到朱瞻基長大了，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雖然朱高煦心中不悅，但是，他見朱高熾已經(jīng)發(fā)話了，

而且，自己的確也沒有完成刺殺朱允熥的任務(wù)，

所以，他只好暗氣暗憋，也不便再說些什么。

朱高熾沉吟了片刻，眼神犀利地看向朱高煦：“二弟，有一句話，我想問問你。”

“不知兄長要問什么？”

“你是不是對別人說過，你比李世民還要強？”

朱高煦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了一下，臉頓時紅了。

他心想如果承認了的話，那不就等于說自己想造反嗎？

或者也就等于自己想要誅殺大哥。

因為李世民就干過這樣的事兒，

李世民發(fā)動玄武門之變，殺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然后，逼著李淵立他為太子。

后來，他又逼著李淵禪位給自己。

朱高煦心想若是承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后果很嚴(yán)重！

“我不曾說過這樣的話，請你不要聽那些謠言。”

聞言，朱高熾把目光收回，緩緩道：“愚兄知道你在靖難之役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而且，多次救父皇于危難之間。

因此，愚兄打算向父皇請求把太子之位讓給你。”

聞言，朱高煦心頭一陣竊喜。

他心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但是，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事兒不太可能。

他覺得朱高熾說這樣的話絕非真心，而且，父皇也不可能同意。

朱高煦冷靜了冷靜，思之再三：“兄長，太子是國之根本，不可輕易動搖，你就不要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不不不，愚兄并非開玩笑，說的是心里話呀。”朱高熾最擅長演戲。

“那也不行，平心而論，兄弟我打仗，沖鋒陷陣還湊合，但是，讓我治理國家，我真不是那塊料啊。

請皇兄收回成命！”朱高煦言辭懇切。

朱高熾看在眼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好吧，那么，愚兄打算表奏父皇封你為漢王，你可愿意？”

朱高熾的這一番話倒是出乎朱高煦的意料，

雖然是漢王比不了太子，但是也不錯。

想當(dāng)年劉邦不就當(dāng)過漢王嗎？

最終，劉邦卻成了西漢的開國皇帝。

由此可見，做漢王也是大有可為的。

朱高煦想到此處，于是倒身下拜：“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兄弟我在此謝過了。”

朱高熾見朱高煦跪伏在自己的腳下，趕緊用雙手把他攙扶了起來，笑道：“你我乃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何必說這些客氣話呢？

咱們倆誰當(dāng)太子不是一樣呢？

如果說你想做太子的話，你就和孤明說，孤一定表奏父皇，讓他把太子之位讓給你。”

朱高煦明白他是有意在試探自己。

于是，朱高煦認真地說道：“大哥，你說笑了，長幼有序。

在北平之時，你是世子，現(xiàn)在你順理成章地當(dāng)上了太子，你的功勞也很大，理當(dāng)如此啊，

弟輔佐大哥成就一番事業(yè)。”

朱高熾聽了之后，心想恐怕你說的并非真心話，但是，不管怎么樣，大面上還算過得去，既然你沒有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那么，咱們暫時就維持現(xiàn)狀吧。

如果有一天，你敢做出越軌的行為，我就一箭射死你。

傍晚。

蜀地，趙兒懷里抱著朱文坤，倚門而望。

她心想這馬上天就要黑了，朱允熥怎么還沒回來，早知如此，就不讓他去集市上買什么薄膜了。

就在她望眼欲穿之時，雪地上走來一個人，頭上戴著個草帽。

趙靈兒起初并沒有認出他是誰來，等到離近了，那人把頭上的草帽摘掉，

趙靈兒仔細觀看，前來的這個人不是常茂卻又是誰？

趙寧兒吃了一驚：“大舅，怎么會是你？

都說你已經(jīng)死了呀。”

常茂神色慌張：“靈兒，我現(xiàn)在來不及和你解釋那么多，我只問你，允熥回來了沒有？”

“沒有啊！我站在這里看了半天了，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常茂一拍大腿：“壞了！允熥可能出事兒了。”

聞言，趙靈兒也是吃了一驚：“大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常茂并把在集市上碰到朱允熥的前后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

趙靈兒聽了之后，就是一皺眉：“舅舅，那你說他能到哪里去呢？”

“我現(xiàn)在也說不準(zhǔn)。這樣吧，你在家?guī)е⒆樱f不要亂走，我去看看！”

“知道了，那你小心點兒。”

原來朱允熥見那丑鬼仗著自己的權(quán)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調(diào)戲民女，打罵老者，心中十分憤恨。

他心想像這樣的人必定是朝廷的禍害。

在當(dāng)?shù)貋碚f，也是百姓的災(zāi)難。

到了晚上，他讓常茂先回，說自己再買點酒肉就回來，

其實，他沒有回來，而是換上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摸進了新城侯府，

那新城侯府占地數(shù)百頃，里面有數(shù)百間房屋，雕梁畫棟，古色古香，十分奢華，

雖然比不上皇宮，卻也非常奢華。

新城侯府一圈拉著院墻，那院墻有一丈多高。

朱允熥看看左右無人，他小跑助力，雙手巴住了墻頭，然后，腰眼一使勁，便上了墻頭。

他俯下身來，閃目觀看，只見后排有一間房里，點著燈。

他悄悄地摸到了那間房間的后面，側(cè)耳傾聽，只聽里面有一位女子的哭聲，悲悲切切。

然后，旁邊還有一名婆子在勸說：“香兒姑娘，你就不要再倔了。

你看咱們新城侯爺長得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有多少姑娘要嫁給他呀，他都瞧不上。

你說你一賣唱的，一年到頭能掙幾個大錢，你若是跟著咱們侯爺，吃香的喝辣的，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呀，

跟誰過，不是一輩子？

為什么你就想不開呢？”

那香兒姑娘手腳都被捆綁了起來，也不說話。

只聽那婆子接著說道：“我倒是想把我的閨女嫁給侯爺，可是，侯爺看不上啊。

你說你這命多好呀！

只因你臉蛋長得好，會彈琵琶，咱們侯爺就相中了你，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你還何必這么倔呢？

不如由我們來服侍你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后，樂樂呵呵地去服侍咱們侯爺，這良辰美景怎好虛度呀？”

此時，但聽香兒姑娘說話了：“你讓他死了那條心吧，我寧愿死，也不會嫁給他做小妾的。”

那婆子接著勸說道：“你這姑娘就是太軸了，想我年輕那會兒，長得也有幾分姿色，

我的心氣兒也挺高，心想不找一個高富帥的，說什么我也不嫁呀，

到頭來，好了，找了一個種地的，三棍子打不出來個悶屁兒，一年到頭，掙不了10兩銀子，

想買一件衣服都要思之再三，日子過得上頓不接下頓的，

這不，我才托關(guān)系來到了侯府做一名下人，

我現(xiàn)在想來，多后悔呀，

那時候，有那么多有錢人追求我，我都不樂意，就是嫌人家長得不好看，

其實，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看時間長了，都一樣，

到了晚上，兩個人上了炕，把燈一關(guān)，不就是那么回事兒嗎？”那婆子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你不要再說了，要嫁你去嫁給他！”香兒氣憤地說道。

“哎呦，香兒姑娘，你看我這把年紀(jì)了，人家能要我嗎？”

朱允熥在墻頭之上，聽得真真切切心想這個張輔可真夠狠的，居然又把那香兒給抓來了，

到底沒放過人家！

朱允熥透過窗戶的縫隙觀看，此時，見門外又走進一位身材高大，滿臉橫肉，面相兇惡的婆子，厲聲問道：“你勸好了沒有？侯爺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如果她再要不識抬舉的話，侯爺說了，先把他一頓胖揍，然后，還得讓她乖乖地服侍侯爺。”

那香兒姑娘一聽，哭得更厲害了：“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服侍他的。”

此時，但見那名身材高大的婆子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

外面吹了一陣風(fēng)，緊接著門開了。

從外面飄進一個惡鬼來，只見那惡鬼身著黑衣，披頭散發(fā)，眼睛和燈籠相似，舌頭通紅，吐出去有一尺多長，一看就是個吊死鬼。

那婆子嚇得用手指著那鬼，口不能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另外，那名勸說了半天的婆子也看見了，嚇得渾身發(fā)抖，褲子都濕了一片，也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