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自然是源茂升說的，他這個人沒什么別的愛好，平日里最愛的就是各色美人，只不過護國公雖然由著自己這個寶貝孫子在外頭胡來，家里卻是不讓帶人進去的。

世家貴族，護國公也算得上是體面的勛貴了，怎么也不會讓正妻沒進門之前院子就有妾室的。

源茂升也不同自己的祖父作對，倒也樂的做的乖順的孫兒。

聽到他的話，邊上的盛郢忍不住想幫著裴音反駁幾句，可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其實心里也是這樣覺得的。

他希望裴音能做一個乖順的姑娘，能做他聽話懂事的妹妹。

如果不是她回來以后肆意妄為，惹得母親對她怨念頗深，若不是她言行無狀，處處給家中的人冷臉，盛家自然會把她當做從前的小姐一樣寵愛。

又怎么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呢？

她變成這樣，難道沒有她自己的責任么？

這樣的想法扎根在盛郢的心中，所以他為了裴音辯駁的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

到底是在人家的家中，源茂升雖然對盛鸞有了幾分好感，可有些話是怎么都不會繼續說出口的，只是在離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盛鸞幾眼。

這邊的賓客漸漸離席，那邊的盛夫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林姨娘今兒個可沒來看戲，她自覺身份低微，且如今懷著孩子，不好到處走動，便主動提出待在自己院子里了。

還算是她有些自知之明。

趙姨娘倒是陪著盛夫人過來看戲了。

她不是傻子，盛夫人對她的拉攏之意，她是看出來了的。

如今府上，盛將軍對盛夫人有些厭惡，偏疼懷著孩子的林姨娘，盛夫人既想要有個人來分了林姨娘的寵愛，但是又不愿意再從外頭找人——她怎么會希望自己深愛的夫君多一個妾室呢？

所以最好的人選，便是有幾分姿色，又多年不受寵的趙姨娘了。

“將軍，如今天色已經晚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見到許久未見的盛將軍，盛夫人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希冀，甚至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才上前。

她的小動作落在裴音的眼里，只覺得可笑非常。

堂堂將軍府的主母，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盛夫人滿腦子只余下和盛將軍的情情愛愛，卻不知兩人縱使曾經有過情分，可到底已經過了那樣年歲了。

果然，盛將軍瞧見她的樣子，非但沒有和顏悅色，反倒是多了幾分的不耐。

“知道了。”

說完，也不顧盛夫人，自個兒就往回走。

瞧見盛夫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盛鸞對著邊上的綠珠耳語了幾句，綠珠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然的笑意，腳步匆匆而去。

看樣子，盛夫人還沒徹底下定決心扶持趙姨娘，否則這幾天也不會只將趙姨娘帶在自己的身邊，卻什么動作都沒有。

既然如此的話，自己不妨給她加把火？

綠珠離開之后沒多久，就聽說林姨娘的院子里來了人，幾句話就將盛將軍哄得去了她的院子里，盛夫人原本擺在自家院子里那精致的晚膳，放到冷了都沒有人動一口。

氣的她發脾氣摔了手里的杯盞，還是盛鸞去苦苦勸說了幾句，才將落淚的盛夫人勸住了。

“可鸞兒，他……他到底是娘的夫君，當年……如今難不成我真的要去扶持趙姨娘……”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不知不覺之間，盛夫人已經將自己的希望都放在了盛鸞的身上。

“她就是個妾室，這么多年老爺都看不上這兩個賤婢，怎么突然就……”

盛鸞被盛夫人折騰的有些頭疼。

“娘，鸞兒也是為了娘親好呀，現如今府上的情況，娘親也是看在眼里的，林姨娘肚子里有了孩子，爹肯定疼她一些。”

“再說，如今爹爹對娘已經有了些……誤會，娘也只能扶持趙姨娘去壓著林姨娘不是么？”

似乎是擔心盛夫人不相信自己，盛鸞又補了一句。

“等到爹爹想通了，日后肯定還會回到娘身邊的，娘，鸞兒說的對不對？最關鍵的是現在。”

或許是最后一句話給了盛夫人一些安定，盛夫人抓著自己女兒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塊浮木。

沒有和夫君的愛，她身為一個女人要怎么活下去？

從前盛將軍從來不寵愛妾室，讓她成為了一眾夫人里最受到羨慕的，如今……

“好，好，鸞兒，娘都聽你的。”

盛夫人總算是點頭答應了，含著淚吩咐了邊上的嬤嬤幾句，而后又是一陣心酸，盛鸞沒辦法，只能繼續開口勸說，最后只能借口心口不舒服，才脫了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真是沒用。”

她不由的咬牙切齒，要不是為了自己和二皇子的計劃，她何必委屈自己這樣幫著盛夫人？

真可恨，她居然是這種人的女兒！

盛夫人這兒，裴音略施小計，只叫林姨娘裝作身子不適，騙了盛將軍過去，便輕而易舉的作為最后一根壓死盛夫人的稻草。

盛家鬧得越厲害，她便就越開心。

謝云笙遠遠的瞧見帶著丫鬟準備回雨瀟閣的裴音，忍不住想要上前。

他心里壓抑著的情緒實在是太多，若不是身后的桎梏，他幾乎要直接將一切都告訴裴音。

可是如今裴音還太弱小，自己沒辦法分出心神去保護她，若是她真的被自己的父親暗害……

謝云笙強迫自己止住了腳步，手青筋暴起，用盡全力克制自己，只等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花園的盡頭，他心中的酸澀才盡數涌上。

那邊的盛郢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謝云笙看著一個方向發愣的模樣。

他理所當然的覺得謝云笙在想的是自己的妹妹盛鸞，便上前開口說道：“云笙，你怎么在這兒？鸞兒可是早就回院子了，你也知道，她素來是身子不適的。”

“你可是要失望了。”

謝云笙知道盛郢是誤會了，但是他也只能將錯就錯，勉強扯出一點兒笑。

“那實在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