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依舊是夜戲。

天一黑，劇組就再度集結。

沒人說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麻木的疲憊感，仿佛昨晚的疲憊還沒退去，就又迎來了新一輪的折磨。

開機。

拍攝。

李雷歐依舊坐在監視器后，目光炯炯，每一場戲的節奏、表情、動作、燈光、臺詞……都要一遍一遍檢查。

只要有一點不對，他就喊：“再來一次。”

而“再來一次”這個詞，到了第二晚，不再像第一晚那樣帶著希望的意味，而像是一把鈍鈍的刀，每切一下，都讓人精疲力竭。

“這一條，再來一次。”

“這一條，情緒沒到位。”

“這一條，動作偏了半步。”

“這一條，語氣太平。”

直到凌晨三點，整個劇組的氣氛都變得壓抑得可怕。

沒有人笑，也沒人敢抱怨，所有人都低著頭在自己崗位上默默熬著。

可還是沒人想到——第二晚，李雷歐居然又喊了140多次“NG”，比第一晚還多！

而更令人震驚的是——整整一個晚上，竟然沒有一條鏡頭通過。

眾人筋疲力盡，眼神發木，動作機械，甚至連拿道具的手都在發抖。

有人低聲嘀咕：“導演是瘋了嗎？再這么搞下去，人都要廢了。”

也有人忍不住暗地里埋怨起張輝

——因為被喊“卡”的最多，批評最多的，就是他。

“還是張輝的問題吧，他一個新人，撐不起九叔的氣場。”

“不是說他之前演得還不錯嗎？怎么今天就拉垮了？”

“那只不過是高中生的校園祭短片而已，哄哄小朋友的，沒啥含金量。”

流言在背后悄然滋長，雖然沒人敢正面指責，但這股情緒卻無聲蔓延開來。

張輝當然聽見了。

他坐在片場一角，一瓶水握在手里，卻連瓶蓋都沒力氣擰開。

他望著遠處還在給設備散熱的燈光，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撐了兩晚，一條都沒過，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那晚收工時，他沒有像別人那樣立刻回去，而是獨自走到李雷歐面前，低聲道：“李導，我不想演了。”

李雷歐本在翻劇本，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

張輝的眼神里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沮喪和一點……羞愧。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突破，可……也許我真不是演這個角色的料。”他說著，語氣低落，“你換個人吧，別讓整個劇組因為我拖了進度。”

李雷歐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看。

良久，他嘆了口氣，道：“你不是不行，是你還差臨門一腳。”

“可你昨天也說了，我有八成像了。”張輝苦笑。

“是，你有八成像，但你以為那些老一輩的戲骨，是第一天就能把人演活的嗎？他們的八成，是用十年時間磨出來的。”

“你現在用兩晚，就演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

“可你要知道，這不是比賽誰跑得快，這是爬山，誰能咬牙爬到頂，才配得上站在那里。”

張輝低著頭，眼角有些濕了。

李雷歐拍了拍他的肩，“再堅持一晚。就一晚。如果還是不行，我自己去剪劇本，把戲刪了。”

張輝抬頭看著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第三晚。

沒人再抱希望，大家都覺得——又要熬夜，又要拍個一百遍。

可就在重拍到第三十遍時，李雷歐忽然舉起手，喊了一聲：“過了！”

現場一片寂靜。

甚至連副導演都沒反應過來：“哦，重來……

不對！？你說……這條過了？”

“對。”李雷歐點頭，眼圈紅著，嗓音卻異常堅定，“這條過了。”

整個片場沉默了五秒，然后——嘩然一片！

有人激動得鼓起掌來，有人直接蹲在地上抱頭，還有人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們不是因為某一場戲過了而喜極而泣，而是——那種長期壓抑后的釋放，那種終于聽見“通過”兩個字的劫后余生。

“真過了？”

“我以為他還要再喊一次‘再來’！”

“天啊……終于……終于！”

張輝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劇務走過來給他披上外套，他才恍然回神。

李雷歐走過來，看著他說：“你做到了。”

張輝沒說話，只是紅著眼，重重點了點頭。

而正因為前面三晚用系統高強度刷經驗，張輝終于“熬”出了那股九叔該有的沉穩氣質，內斂、威嚴、深沉、神秘，舉手投足皆是風范。

后續的戲份仿佛開了掛一樣——

無論是九叔畫符做法、還是與其他人對話、帶領眾人大戰僵尸

……每一場戲，幾乎都是一兩條就過！

那晚，整個片場仿佛被一種情緒感染，演員們的狀態極佳，鏡頭一次比一次流暢，配合精準、節奏到位。

連幾個資深攝影都忍不住感慨：“從業十幾年，頭一回遇到這種神跡。”

而當大家坐下來一起回放成片時，夜幕的畫面里，九叔膽大心細，口念符咒、掌劍破煞……

每一幀都讓人心頭發緊。

那不是拍電影，仿佛就是在看一個真正存在的驅魔道長，用生命在護佑蒼生。

每個人看完都沉默了很久，直到有人低聲說：“我們拍到了……神作。”

有人忍不住問：“李導，你是怎么知道這樣拍能行的？”

李雷歐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屏幕。

他知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除了系統的支持，還有所有人一起拼命，才拼出了這個層次的質量。

當然，也有不少人開始悄悄反思自己前兩天是不是太急躁了，甚至對李雷歐的“變態”拍法產生了敬佩。

有演員感慨：“原來，我們以為他在折磨我們，其實是在逼我們超越極限。”

有人悄聲說：“他是真的想拍出傳世之作。”

那一刻，很多人心中都隱隱生出一絲敬意

——他們開始感激李雷歐的苛刻。

不是每個導演都敢讓劇組連續三晚拍到清晨一條都不通過，

更不是每個導演都敢賭上全部聲譽，只是為了一場他心中的高質量電影。

可李雷歐做到了。

——而他們，也成為這個“瘋子”導演背后的筑夢人。

這部戲，才剛開始。

但從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站在了某種奇跡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