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靜，城市的燈火像撒在深藍綢緞上的碎鉆。

林曜與蘇悅并肩走出蘇家老宅時，風有些涼，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他脫下西裝外套，自然地披在她肩上。

“謝謝。”她輕聲說。

“今晚……”他頓了頓，語氣難得柔軟，“要不要吃點別的？”

她抬頭看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的側臉，輪廓柔和了些許。

“你請客？”她挑眉。

“嗯。”他點頭，“算是慶功宴。”

車子駛向市中心最高樓的頂層餐廳，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燈火盛宴。林曜提前訂好了位子，推門進來時，服務員恭敬地引導他們入座。

他為她拉開椅子的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次，蘇悅怔了一下，才輕輕坐下。

酒杯相碰，清脆如心跳。

“我以前從不喝酒。”林曜晃著杯中的紅酒，聲音低沉，“后來覺得，偶爾也需要一點微醺的感覺。”

“是為了忘記什么嗎？”她問得小心。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窗外的城市燈火，眼神仿佛穿透了層層光影，回到了某個遙遠的夜晚。

“她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季節。”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鈍痛，“我站在醫院的走廊里，聽著儀器停止跳動的聲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無能為力。”

蘇悅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陪著。

“那之后，我把自己關進了一個殼里。”他終于轉頭看她，眼底的情緒復雜又真實，“我以為，不再愛就不會再受傷。”

她心頭一顫，喉嚨發緊：“那你現在呢？”

“我現在……”他笑了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溫柔，“開始愿意相信，有些人不是來傷害你的，而是來帶你走出迷宮的。”

她鼻尖泛酸，低頭抿了一口酒。

“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她聲音很輕。

“你不問我為什么不結婚嗎？”他忽然說。

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我一直以為，婚姻是場交易。”他說，“直到遇見你。”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連窗外的風都變得安靜。

他舉起酒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沿。

“也許婚姻不是牢籠。”他低聲說，“而是我未曾遇見出口的迷宮。”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唇角忍不住揚起。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很近很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心底最柔軟的聲音。

服務生端上了最后一道甜品，她正要說話，林曜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皺了皺眉，看了眼屏幕，神色微微變了變。

但沒有接。

“有事？”她試探性地問。

“不重要。”他笑著搖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她身上，“繼續說。”

她點點頭，可那一瞬間的異樣已經悄然落進了心里。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語音留言提示音。

他依舊沒有看，只是將手機翻了個面，蓋住屏幕。

“蘇悅。”他忽然開口，“你覺得……我們現在的關系，還算契約婚姻嗎？”

她愣住，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書房你說的那句話嗎？”他繼續，“你說，我不只是你的后盾。”

她看著他，心跳漸漸快了起來。

“我想告訴你——”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有力，“我不是為了蘇家才坐在這里的。”

她指尖微顫，被他緊緊包裹在掌心。

“我是為了你。”

這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他輕輕打斷。

“別急著回應。”他笑得溫柔，“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正在試著走出來。”

她看著他，眼眶微微發熱。

“林曜……”她終于開口，聲音有點啞，“如果我說，我也在試著靠近你，你會不會覺得……太快？”

他眸色一深，反手握緊她的手。

“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慢慢來。”

就在這時，手機第三次震動。

這一次，他終于低頭看了一眼。

眉頭蹙得更深。

“真的是工作？”她問。

“嗯。”他點頭，卻沒再說更多。

她看著他把手機鎖屏，重新放回桌上，動作利落得近乎刻意。

“其實……”她忽然開口，“如果你有什么事瞞著我，我不怕。我只怕你什么都不說。”

他抬起頭，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我沒有瞞你。”他語氣認真，“只是有些事，還沒到該說的時候。”

她點點頭，沒再追問。

窗外的夜風吹起窗簾的一角，月光灑進來，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氣氛恢復了溫馨，但她心里，已經悄悄落下了一絲不安。

手機再次震動，他終于起身。

“我去個洗手間。”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手機上。

燈光柔和，她的表情卻漸漸沉了下來。

而此刻，林曜站在洗手間隔間內，盯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號碼，手指收緊。

安雅。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