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的山道上，林默反復摩挲著腰間的鐵劍。昨夜他又檢查了阿漣鎖骨下的傷口，那些蛛網狀的黑紋比前日更密了些。

“千蛛毒...“他盯著篝火余燼喃喃自語，“鐵流城影衛的獨門毒藥，怎么會用在自己人身上？“

身后傳來窸窣的聲響。阿漣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衣領微敞，露出那道可怖的傷痕。她茫然地摸了摸臉頰上的人皮面具，這是昨日林默給她戴上的。

“早...早上好?！八由卣f，聲音里還帶著初醒的軟糯。

林默遞過一塊干糧：“吃完我們就出發。“

阿漣小口啃著面餅，突然被噎住似的咳嗽起來。林默皺眉拍著她的背，指尖又感受到那股異常的灼熱。

“鐵流城...“阿漣突然說，“我們是要去那里嗎？“

“嗯?！傲帜o盯著她的眼睛，“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阿漣按住太陽穴，眉頭擰成一團：“頭...頭疼...“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腰間殘缺的玉佩，“好像...有很多人在喊...“

林默瞇起眼睛。這反應不似作偽，但更讓他困惑了。若她真是鐵流城的重要人物，為何會對自己的城池產生這種反應？

“你呢？“他狀似隨意地問，“有什么打算？“

阿漣的眸子瞬間蒙上水霧：“我...不知道...“她絞著衣角，“能...能跟著你嗎？“

林默沉默片刻。帶著這個身份成謎的女人進城風險極大，但或許能從中獲取重要情報。他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走吧。“

正午時分，官道上出現兩個風塵仆仆的旅人。男子一襲灰袍，面容普通；身后的女子相貌平平，左臉有塊顯眼的胎記。

“記住，“林默壓低聲音，“我們是兄妹，去鐵流城投奔親戚。“

阿漣乖巧地點頭，卻在看到遠處城墻時突然踉蹌了一下。林默扶住她，發現她手心全是冷汗。

“不舒服？“

“沒...沒事。“阿漣勉強笑了笑，“就是突然有點心慌。“

隨著距離拉近，鐵流城的輪廓越發清晰。高聳的城墻上旌旗招展，最顯眼的是繡著赤蛟圖案的黑色大旗。但奇怪的是，城門處排起了長隊，守城士兵正在嚴查每一個入城者。

“戒嚴了？“林默心頭一緊。

排隊時，前面兩個商販的對話飄入耳中：

“聽說昨晚城主府又死人了...“

“噓！小聲點！這半個月都戒嚴三次了...“

“據說是在找什么人...“

林默余光瞥向阿漣，發現她正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塊殘缺玉佩，眼神空洞得像具提線木偶。

“下一個！“守城士兵粗魯地吆喝。

林默遞過偽造的路引，士兵仔細對照著畫像，突然指著阿漣：“她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家妹體弱?！傲帜r笑，“這一路顛簸...“

士兵狐疑地打量許久，突然壓低聲音：“最近城里不太平，看好你妹妹。“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腰間佩刀，“特別是晚上。“

穿過幽深的城門洞，鐵流城的喧囂撲面而來。街道上巡邏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一倍，幾乎每個路口都貼著懸賞告示。

“我們先找住處?！傲帜i拐進一條小巷，卻在巷尾被三個地痞攔住。

“生面孔啊?！盀槭椎牡仄肿煲恍?，“交個朋友？“

林默正要發作，阿漣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盯著地痞脖子上的赤蛟紋身，瞳孔縮成針尖大?。骸把?..好多血...“

“喲，這小娘子——“

地痞話音未落，林默的鐵劍已經抵在他咽喉。剩下兩人剛要動作，巷口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影衛辦事！閑人退避！“

地痞們臉色大變，轉身就逃。林默拽著阿漣隱入墻角的陰影，看著一隊黑衣武士疾步走過。為首的武士突然停下，抽動鼻子像在嗅聞什么。

“有硫髓的味道...“武士陰冷的目光掃過巷子，“搜！“

林默心頭巨震——硫髓？他今早確實用硫髓粉處理過阿漣的傷口！

“走！“他摟住阿漣的腰，縱身躍上屋頂。幾個起落間，二人消失在一片鱗次櫛比的屋舍間。

暮色降臨時，他們終于在一家偏僻的客棧安頓下來。阿漣坐在窗邊，怔怔地望著遠處高聳的城主府。

“那里...“她無意識地撫摸著鎖骨下的傷口，“好熟悉...“

林默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城主府最高的天機閣上，隱約可見人影晃動，像是在舉行什么儀式。

“今晚別出門。“他拉上窗簾，卻在轉身時發現阿漣已經睡著了。月光透過窗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窗外傳來打更聲，林默輕輕推開一條窗縫。街道上寂靜得可怕，只有巡邏士兵的火把在黑暗中游弋，像一條條赤紅的毒蛇。

鐵流城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而身邊這個失憶的女子，恐怕正是漩渦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