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三點突然傾瀉而下。喬夢夢裹緊濕透的外套，懷里護著從大廈帶出來的盲盒樣品，每一步都踩在積水里發出“噗嗒”聲。她的帆布鞋早已濕透，冰冷的雨水順著褲管滲進皮膚，后頸的針孔在雨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

公交站臺的玻璃映出她狼狽的模樣：白襯衫緊貼著身體，發梢滴著水，裙擺上的奶漬被雨水暈染成一片模糊的白。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舊鋼筆，金屬筆帽的凹痕隔著布料硌著掌心，像父親當年教她寫字時，握著她的手在練習本上畫下的第一個數字。

“系統，還有多久能到家？”她輕聲問，聲音被雨聲吞沒。視網膜上彈出淡藍色的導航界面，十五分鐘的步行時間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喬夢夢深吸一口氣，裹緊懷里的樣品袋——里面裝著從宴會廳帶出來的盲盒，還有林薇指甲上的淡藍色底紋照片。

路過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時，玻璃窗里的倒影讓她頓住腳步。櫥窗上貼著“職場解壓盲盒”的海報，是她和養母熬夜設計的圖案：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孩捧著奶茶，背后是星星點點的夢想氣泡。這個圖案此刻正被雨水沖刷，卻依然在夜色中發著光。

手機突然震動，是養母發來的消息：“雨太大，我給你留了熱奶茶，放在操作臺上。”配圖是冒著熱氣的奶茶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像極了此刻她臉上的雨水。喬夢夢突然覺得眼眶發熱，加快了腳步。

“夢甜奶茶店”的招牌在雨幕中泛著溫暖的光。喬夢夢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奶香混著紅糖的甜膩讓她鼻子發酸。養母正趴在操作臺上打盹，面前攤著賬本，鋼筆還夾在指間。她輕輕走過去，發現母親用紅筆在賬本上寫滿了“新供應商”“成本降低”的計算。

“回來了？”養母驚醒，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給你說，今天有個姑娘專門跑來說，咱們的盲盒給了她辭職的勇氣。”她邊說邊翻找著抽屜，”對了，我把她的故事記下來了，你看看能不能放進下周的盲盒里。”喬夢夢接過泛黃的便簽紙，上面寫著：”被客戶罵到凌晨三點，喝著奶茶看到‘你值得被尊重’的卡片，突然就不想忍了。現在我在擺夜市賣手工皂，雖然辛苦，但笑得比以前多。”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字跡，突然覺得后頸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凌晨兩點的“夢甜奶茶店”像浸在牛奶里的玻璃罐，暖黃的燈光裹著蒸騰的奶香，從蒙著水汽的玻璃窗溢出來。喬夢夢趴在斑駁的木質操作臺上，電腦屏幕的冷光映著她眼下的青黑，后頸的針孔在熬夜后隱隱作痛——自從在家族宴會上反擊林薇，系統的數據分析權限就像突然擰緊的水龍頭，只剩最后半小時就要到期了。

“叮——原料價格監測完成。”系統的提示音帶著電流雜音，三張價格對比表自動鋪展在視網膜上。喬夢夢盯著糖商那一欄，45%的溢價數字紅得刺眼，往下滑動鼠標，股東名單里“林氏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的字樣讓她指尖一頓。

“原來是這樣。”她輕聲呢喃，指甲無意識地劃過鍵盤。三個月來總覺得原料成本高得異常，沒想到林薇的手早就伸進了城中村的小作坊。養母常說“便宜沒好貨“，卻不知道所謂的“優質供應商”，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系統的光標跟著她的思路跳躍。她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聽見的閑聊，有騎手說郊區的糖廠新出了無添加蔗糖，又翻出前幾天養母記在賬本上的電話號碼——那是她跑遍菜市場時，賣蜂蜜的大爺塞給她的名片。

“發現關聯企業：林氏子公司持股 68%。”系統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建議立即終止合作。”喬夢夢咬了咬嘴唇，點擊“搜索替代供應商”的手指懸在半空——養母總說老供應商可靠，突然換貨，熬了三十年奶茶的她能接受嗎？

操作臺上，養母的呼嚕聲輕輕響起。喬夢夢轉頭望去，母親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泛著銀光，圍裙上還沾著下午調試新口味時的可可粉，像撒了把星星在夜空。她突然想起父親去世后的第一個月，養母就是這樣趴在操作臺上睡著，手里還攥著進貨單，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家庭羈絆值+ 5%。”系統的提示音難得溫柔，“檢測到宿主與養母的情感聯結，數據面板更新。”喬夢夢摸了摸口袋里的舊鋼筆，筆帽的凹痕磨著掌心——那是父親教她寫第一個阿拉伯數字時，她緊張得摔在地上留下的印記。

下定決心般抿了抿唇，她快速篩選出三家評分最高的供應商：郊區糖廠、農戶直供的蜂蜜基地、手工熬制的糖漿作坊。當點擊“發送合作申請”時，系統界面閃過一道藍光：“發現商業封鎖陰謀，信用值+ 10%！當前信用值：45%。”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第一批盲盒奶茶終于準備妥當。喬夢夢摸著牛皮紙袋上凹凸的燙字，養母用紅筆在每個故事卡片上額外寫了句小字：“累了就歇會兒，阿姨熬的奶茶管夠。”想起昨晚母親戴著老花鏡，湊在臺燈前一筆一劃寫字的樣子，她的鼻尖突然發酸。

手機突然震動，互助論壇的提示音叮咚作響。掃碼進入的姑娘們像找到了秘密基地，三百多條留言在屏幕上滾動：“今天把‘拒絕酒局’的卡片貼在工位上，組長居然沒再叫我陪客戶”“看見‘懷孕也能升職’的故事，我終于敢去談轉正了”。

“叮——”系統的提示音帶著輕快的尾音，“恭喜宿主獲得‘內向者勛章’，解鎖數據可視化功能！”喬夢夢眨了眨眼，那些跳動的留言突然化作浮動的詞云，“勇氣”“拒絕”“平等”等字眼像奶泡般輕盈，漂浮在視網膜上。

她試著將詞云截圖發給養母，卻發現母親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屏幕：“原來咱們的奶茶，真的幫到了這么多姑娘。”養母的手搭在她肩上，帶著常年熬奶茶的溫度，“你爸要是看見，肯定會說咱們夢夢的腦子，比他的計算器還靈。”

中午十二點，外賣騎手的電動車鈴聲打破了午后的寧靜。喬夢夢盯著監控屏幕，突然注意到某個騎手頻繁摸著袖口，動作僵硬得像機械木偶。她放大畫面，發現對方袖口沾著點深藍色污漬——和那晚在診所撿到的碎玻璃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檢測到異常信號！”系統的警報聲在腦內炸響，“該騎手三次經過奶茶店未取餐，疑似商業間諜。”喬夢夢的后背繃緊，看著騎手掏出手機對著櫥窗拍照，后頸的針孔突然火辣辣地疼。“媽，你去后廚待一會兒。”她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抓起印著盲盒圖案的紙袋走向門口。騎手看見她出來，慌忙轉身，卻沒注意到袖口的污漬蹭在了門框上。喬夢夢盯著那點深藍，突然想起林薇指甲上的淡藍色底紋——原來有些惡意，早就藏在那些看似巧合的顏色里。

“您的訂單號是多少？”她笑著遞過紙袋，指尖在騎手的工牌上輕輕劃過。對方慌亂地報出一串數字，轉身時口袋里掉出張紙條，喬夢夢眼尖地看見上面寫著“監控盲盒銷量”“收集配方“等字樣。回到操作臺，養母正對著新到的原料發愁：“這批糖的顏色怎么比以前淡？”喬夢夢握住母親粗糙的手，將糖罐舉到燈光下：“淡色說明雜質少，熬出來的奶茶更清亮。”她指著手機上的原料檢測報告，“而且價格比以前便宜三成，夠咱們多買十斤茶葉了。”

養母將信將疑地舀了勺糖放進鍋里，不一會兒，清甜的香味就漫了出來。她驚喜地轉頭：”還真不一樣！”喬夢夢看著母親眼里的光，突然覺得后頸的刺痛沒那么難忍了——原來數據不只是冰冷的數字，還能化作熬奶茶時的香甜，化作姑娘們眼里的希望。

傍晚的陽光斜照進櫥窗，盲盒紙袋上的故事卡片被照得透亮。喬夢夢看著手機里不斷上漲的訂單量，突然想起早上收到的匿名郵件，附件里是份詳細的市場分析報告，落款處畫著個小小的奶茶杯——和林薇指甲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卻多了滴正在滴落的奶漬。

系統界面突然彈出新任務：「盲盒銷量突破 500單，獎勵：商業嗅覺強化。」喬夢夢摸著后頸的創可貼，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她知道，林薇不會輕易罷休，就像那些藏在數據背后的陰謀，就像騎手袖口的深藍色污漬，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露出鋒利的爪牙。

但此刻，奶茶店的電話響個不停，都是來問“職場解壓盲盒”的姑娘們。養母笑著接起電話，圍裙上的面粉落在操作臺上，像撒了把星星。喬夢夢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就算前路布滿荊棘，只要有這些星星般的希望，就一定能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而在城市的另一頭，林薇盯著監控截圖里的盲盒紙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助理剛剛匯報，夢甜奶茶店換了原料供應商，成本直降三成。她看著指甲上的淡藍色美甲，突然想起在家族宴會上，喬夢夢說出那些數據時眼里的光——那是她從未在這個“真千金”眼里見過的光芒。

“給我查新供應商。”她咬著牙吩咐，“還有，聯系水軍，就說他們的奶茶用了廉價原料。”窗外的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辦公桌上的調查報告上，“盲盒銷量周增長 300%”的紅字格外刺眼，像極了喬夢夢裙擺上的奶漬，看似渺小，卻怎么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