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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玉佩承煜

殿外穿堂風卷著紗簾“嘩啦”一響,蕭承煜逆著光立在門口。

玄色廣袖被風掀起半角,腰間鎮北將軍府的玄鐵虎符撞出冷冽的金屬顫音,映得他眉骨處那道極淺的疤泛著淡紅——蘇挽棠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他扒開族祠瓦礫時,也是這樣帶著傷,血珠混著雨水滴在她手背上。

“蘇姑娘的琴,可曾救過人?”

他話音未落,已抬步跨過門檻。

燭火在他眼底晃出兩點星子,右手撫上腰間羊脂玉佩,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

蘇挽棠盯著那抹玉色,喉間突然發緊——三年前他塞給她的契書,夾層里拓著半枚圖紋,此刻正隨著玉佩翻轉,在燭火下顯出“承煜”二字,與契書上的刻痕嚴絲合縫。

“蕭三公子這是——”太后的話被一聲尖叫截斷。

蘇若瑤的貼身丫鬟春桃突然踉蹌著撲向地上的軍械圖,指甲深深掐進絹帛邊緣:“這圖是夫人從邊將那里得的!夫人說庶女該替嫡女擋災,所以才讓二姑娘——”“閉嘴!”蘇若瑤臉色慘白如紙,發間東珠步搖撞得額頭紅腫,她撲過去要捂春桃的嘴,卻被大長公主的侍女一把握住手腕,疼得她“嗷”地叫出聲。

王氏的繡鞋在青磚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她盯著春桃扭曲的臉,鬢邊金步搖抖得幾乎要掉,帕子“刷”地從袖中滑落,被風卷著滾到蘇挽棠腳邊。

蘇挽棠垂眸,見那帕角染著綠漆——與三年前族祠梁上,那道嵌著焦木的裂痕里滲出的毒液,顏色分毫不差。

“三年前蘇家祠堂,可有人用青銅鎮紙封住毒煙?”蕭承煜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掠過王氏發頂。

他的玉佩輕輕碰在蘇挽棠的琴弦上,“叮”的一聲清響,“這鳳凰紋,與老夫人給我的密信封印,一模一樣。”

蘇挽棠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顫。

她想起老夫人臨終前塞給她的手札,最后一頁被撕去半角,邊緣參差不齊的毛邊,此刻正與蕭承煜玉佩上的云紋嚴絲合縫。

原來那些深夜落在窗臺上的藥包,族祠梁上突然加固的木楔,甚至今日宴會上突然裂開的妝匣鎖扣——都是他。

“好個環環相扣。”太后的金護甲敲在案幾上,震得茶盞里的碧螺春泛起漣漪。

她望著蕭承煜腰間的玉佩,又掃過蘇挽棠腳邊的帕子,突然笑了,“去庫房的人可回來了?”

話音剛落,殿門被推開,四個內侍抬著檀木匣魚貫而入。

匣蓋打開的瞬間,蘇挽棠聞到一縷熟悉的沉香味——與老夫人房里的熏香一模一樣。

她望著匣中泛黃的絹帛,突然想起昨日在族祠梁上找到的半張殘頁,邊緣焦黑的痕跡,此刻正與匣中《鹽鐵策》原版右下角的缺口嚴絲合縫。

蕭承煜的目光從檀木匣移到蘇挽棠臉上。

她垂著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可他分明看見她指尖微微蜷起,露出腕間那根褪色的紅繩——三年前他替她系上時,說等她出了族祠,要換根新的。

“蘇姑娘。”太后的聲音突然放軟,她招了招手,示意蘇挽棠上前,“老相國臨終前說……”

殿外更漏“咚”地響了一聲。

蘇挽棠望著太后伸來的手,又望了望蕭承煜腰間的玉佩,突然覺得眼眶發燙。

那些被囚禁在族祠的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那些以為被全世界遺忘的時刻,原來都有人替她收著,藏在玉佩里,刻在契書上,等這一日,捧到她面前。

燭火噼啪炸響,將《鹽鐵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只展開翅膀的鳳凰。

太后枯瘦的手指將《鹽鐵策》殘頁按在蘇挽棠掌心時,那抹帶著霉味的舊絹帛正貼著她虎口處未愈的薄繭。

蘇挽棠垂眸,見殘頁邊緣焦黑的豁口與自己昨日在族祠梁上摳下的半張碎紙嚴絲合縫,突然想起老相國臨終前被王氏堵在病榻前的咳血聲——那時她跪在廊下,聽見父親用最后一口氣說“棠兒...掌商政...“,如今這六個字混著太后的聲音撞進耳里,震得她指節發顫。

“將軍府密室,原是為蘇家而開。“蕭承煜的聲音像浸了松脂的箭,帶著灼熱的分量。

他垂首時,玄色發尾掃過蘇挽棠手背,腰間玉佩在燭火下翻出半枚青銅色的圖紋——正是她藏在契書夾層里拓下的那半張。

蘇挽棠喉間發緊,三年前暴雨夜他塞進她懷里的契書還帶著體溫,當時她以為是普通地契,卻不知夾層里刻的是鎮北將軍府密室的機關圖。

“蕭某從前總說,等蘇姑娘出了族祠要換紅繩。“蕭承煜忽然抬手拿過她腕間褪色的紅繩,解下自己腰間玉佩系了上去。

羊脂玉貼著她腕骨的溫度比當年更暖些,他指尖擦過她腕間淡青的血管,聲音輕得像族祠外的夜雪:“三年前那碗姜湯,是蕭某讓人煨在廊下的。“

“賤人!

你害我蘇家清譽!“王氏撞屏風的聲響突然炸起。

蘇挽棠抬頭,正看見繼母披散著頭發撲過來,金步搖扎進額角滲出血珠,活像族祠梁上那只被毒煙熏死的老鴉。“當年是老夫人逼我!

是她讓我在祠堂梁上涂毒——“王氏的指甲刮過案幾,帶翻了太后的茶盞,琥珀色的茶汁濺在蘇挽棠裙角,卻在觸到玉佩時“滋“地一聲凝成水珠滾落。

蕭承煜的佩刀“嗆“地出鞘半寸,寒光掠過王氏發頂時,蘇挽棠注意到他眼底映著燭火,像極了三年前他扒開瓦礫時的目光——那時她被壓在斷梁下,他徒手挖了三個時辰,指縫里全是血,卻笑著說“蘇姑娘別怕,蕭某來遲了“。

“契書機關圖盡頭,藏著老夫人留給你的商政虎符。“蕭承煜收刀入鞘的動作很輕,聲音卻重得像塊壓艙石。

蘇挽棠的指尖在玉佩上摩挲,突然想起老夫人臨終前塞給她的血書,最后兩個字“護主“被她縫在契書最里層,此刻隨著玉佩的溫度一點點發燙。

“接著說。“太后的金護甲叩了叩案上那卷泛黃的《商政策》,檀木匣的沉香味突然濃了幾分。

蘇挽棠的目光順著太后指尖下移,見絹帛封面用金線繡著“大昭商政要略“,正是父親生前總鎖在書房的那本——三年前王氏說它被她“燒毀“時,她在族祠梁上聞見的焦味,原來燒的是王氏自己偽造的殘頁。

王氏的哭罵聲被大長公主的侍女攔在屏風外,漸漸弱成抽噎。

蕭承煜的指節輕輕碰了碰蘇挽棠腕上的玉佩:“老夫人說,蘇家嫡女該站在風口浪尖,而蕭某...“他喉結動了動,聲音低了些,“蕭某站在她身后。“

蘇挽棠望著他眉骨處那道極淺的疤,突然想起昨夜在族祠梁上找到的半塊木楔——楔子上刻著極小的“蕭“字,與他佩刀鞘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原來那些她以為是巧合的“好運“,是他十年如一日的守護:族祠漏雨時突然加固的房梁,每月十五準時落在窗臺上的藥包,甚至今日蘇若瑤妝匣鎖扣突然斷裂,讓軍械圖暴露——都是他。

“蘇姑娘。“蕭承煜的聲音裹著窗外的風聲,“可愿與蕭某同去看那密室?“

蘇挽棠攥緊腕上的玉佩,羊脂玉的溫度透過紅繩滲進血脈。

她望著蕭承煜眼底跳動的燭火,突然覺得那些被囚禁的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那些以為被全世界遺忘的時刻,原來都被他收在玉佩里、契書里、每一片為她擋雨的瓦礫里,等這一日,捧到她面前。

燭火噼啪炸響,將《鹽鐵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只展開翅膀的鳳凰。

蘇挽棠望著蕭承煜,喉間有千言萬語翻涌,最終只化作一句極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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