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藥渣里的墨痕
- 替嫁嫡女:虐渣打臉不回頭
- 一個會飛的咸魚
- 4612字
- 2025-05-20 16:04:12
那嬤嬤的聲音尖銳而夸張,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鄙夷。
她身后的家丁們也發(fā)出一陣哄笑。
蘇挽棠緩緩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來人。
這嬤嬤她認得,是定北侯府周家的管事嬤嬤之一,姓李,素來以刁鉆聞名。
李嬤嬤上下打量著蘇挽棠,像是在估量一件貨物:“我們侯府世子要迎娶的,是蘇家才貌雙全的二小姐蘇若瑤!可不是你這么個連面都不敢露的丑八怪!識相的,趕緊把侯府的婚書交出來,也省得我們世子爺費神再寫休書,污了他的貴手!”
退婚……果然來了!而且,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如此的羞辱!
蘇挽棠的目光平靜無波,卻在掠過李嬤嬤腰間系著的一塊云紋玉佩時,微微一頓。
那玉佩成色尚可,只是在邊緣處,有一道極細微的裂痕,若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三年前的一個畫面——庶妹蘇若瑤鬼鬼祟祟地將一封信箋塞進一個相似的、有著細微裂痕的玉佩夾層中,那玉佩,正是眼前這位李嬤嬤當時戴著的!
原來,她們早就勾結(jié)在了一起,用這種方式暗中傳遞消息!
一股難言的腥甜從喉間泛起,蘇挽棠卻只是死死抿住了唇,將那翻涌的氣血強壓了下去。
她知道,此刻的任何辯解與憤怒,都只會招來更深的羞辱。
她不說話,李嬤嬤卻以為她是默認了,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怎么?啞巴了?還是嚇傻了?也是,你這種見不得光的丑東西,突然要被拉到臺面上,是該嚇傻!實話告訴你,今日老奴來,就是替我們世子爺傳話,這門親事,我們侯府退定了!蘇若瑤小姐,我們世子爺是要定了!”
她身后的家丁們再次發(fā)出刺耳的哄笑聲,仿佛蘇挽棠的狼狽就是他們最大的樂趣。
火光跳躍,將蘇挽棠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在冰冷的墻壁上,顯得孤寂而無助。
然而,無人看見,蘇挽棠垂在袖中的手,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一絲血腥味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彌漫。
她忍了三年,不差這一時!
與此同時,相府正廳。
“啪嚓!”一聲脆響,一只上好的和田碧玉翡翠鐲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幾段。
繼母王氏氣得渾身發(fā)抖,保養(yǎng)得宜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厲聲尖叫:“那個小賤人!克母妨弟還不夠,現(xiàn)在還要連累我們整個蘇府的臉面!真是個克死兩任夫君的掃帚星!當初就不該讓她活下來!還想當侯府世子妃?做她的春秋大夢!”
她口中的“克死兩任夫君”,指的是蘇挽棠出生時母親難產(chǎn)而亡,以及周歲時弟弟意外夭折,這兩樁事都被王氏栽贓到了蘇挽棠頭上,成了她“克親”的鐵證。
至于“夫君”,則是王氏故意惡毒咒罵,將這盆臟水預(yù)先潑上。
底下,蘇若瑤一襲淺粉色繡海棠纏枝的襦裙,跪在柔軟的錦墊上,正低頭垂淚,香肩微微聳動,似是傷心欲絕。
她柔聲勸道:“母親息怒,姐姐她……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許是,許是姐姐命格實在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抬眼,眸中哪有半分悲傷,反而閃爍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與興奮。
發(fā)間一支精巧的銀鳳簪微微晃動,簪尾垂下的流蘇,正是前幾日定北侯府老夫人私下賞賜給她的,此刻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似在無聲炫耀。
王氏看著蘇若瑤這副“識大體”的模樣,心中怒火稍霽,卻仍是恨聲道:“瑤兒你就是太善良!那種災(zāi)星,留著她做什么!如今侯府的人都鬧上門了,這臉面往哪兒擱!”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管家領(lǐng)著幾個粗壯的婆子押著蘇挽棠走了進來。
蘇挽棠依舊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樣,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王氏一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罵道:“你還有臉回來!還不快滾回你的祠堂去!別在這兒礙眼!”
蘇挽棠被兩個婆子粗魯?shù)赝妻?,往祠堂方向走?
路過蘇若瑤身邊時,她腳下似被什么絆了一下,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下意識地伸手扶向離自己最近的蘇若瑤。
“?。 碧K若瑤故作驚呼,卻并未躲閃,任由蘇挽棠的手指在自己腰間的丁香色繡并蒂蓮荷包上拂過。
蘇挽棠迅速穩(wěn)住身形,低聲道:“多謝妹妹。”
無人察覺,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蘇挽棠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一小撮昨夜她從藥渣中仔細收集、碾磨成極細粉末的鉛筆芯灰,已悄無聲息地混入了蘇若瑤荷包的絲線縫隙之中。
那藥渣是她這幾日常喝的“安神湯”里的,帶著一股獨特的、不易察覺的苦澀藥味,而這鉛筆芯灰,正是她反擊的微小伏筆。
蘇若瑤只覺得腰間荷包被碰了一下,并未在意,反而
就在這時,李嬤嬤帶著兩個家丁也跟進了正廳,她手中拿著一卷大紅婚書,往桌案上重重一甩,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
“王夫人,”李嬤嬤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家老夫人說了,侯府要的是蘇家二小姐蘇若瑤的生辰八字,與我們世子爺是天作之合。至于這位大小姐嘛……”她斜睨了一眼剛被押到門口的蘇挽棠,“不過是用來充數(shù)的。三日后,世子爺自會驗看。若這位大小姐不能讓世子爺滿意,被當場退婚,那便是你們相府欺瞞在先,屆時,可就不是退了這門親事這么簡單,相府必須給侯府一個交代,好好陪個罪!”
這話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相府臉上。
王氏氣得臉色鐵青,猛地拍案而起:“李嬤嬤!你們侯府未免欺人太甚!”
蘇若瑤也適時地露出驚慌之色,泫然欲泣:“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蘇挽棠卻在聽到“婚書”二字時,目光銳利地掃過那攤開的婚書。
當她看到婚書上落款的納吉日期寫著“丙申年臘月”時,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丙申年?
蘇若瑤真正的生辰八字是乙未年三月,這婚書上的年份,足足與蘇若瑤的真實生辰相差了近十個月!
這要么是周明遠和蘇若瑤偷梁換柱時忙中出錯,要么就是他們故意用的假八字來應(yīng)付場面!
好一個“天作之合”!
她的目光再次平靜下來,任由婆子將她押向那陰冷熟悉的族祠。
夜色漸深,族祠內(nèi)只有一盞孤燈如豆,勉強驅(qū)散著些許黑暗。
蘇挽棠盤膝坐在蒲團上,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心念電轉(zhuǎn)。
那藥渣里的墨痕,那錯漏百出的婚書,還有李嬤嬤腰間的玉佩……所有的線索在她腦中串聯(lián),一個初步的計劃已然成型。
不知過了多久,祠堂外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極輕,似怕驚擾了什么。
蘇挽棠眼睫微動,隨即呼吸變得均勻悠長,仿佛已陷入沉睡。
冰冷的石板地面,并不能帶走她此刻心中的一絲灼熱。
獵人,已經(jīng)布下了第一個小小的陷阱。
夜色如墨,將相府的重重院落都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族祠內(nèi),那豆大的燈火搖曳著,映照著蘇挽棠清瘦卻挺拔的背影。
她依舊盤膝而坐,呼吸綿長,仿佛早已沉入夢鄉(xiāng)。
祠堂外,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門外。
片刻的寂靜后,“吱呀”一聲輕響,祠堂的木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道纖細的人影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正是王氏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春桃。
春桃今日穿了一身便于行動的暗色衣裳,手中提著一盞小巧的風燈,燈光被她刻意壓低,只在腳下照出一小片昏黃。
她先是警惕地掃視了一圈,見蘇挽棠“睡”得正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此來,是奉了王氏的密令,要來搜查蘇挽棠這幾日是否在祠堂內(nèi)偷偷寫了什么不該寫的東西。
王氏總覺得這嫡女自從被放出祠堂后,就透著一股子邪性。
春桃將風燈放在供桌上,借著微弱的光芒,開始在祠堂內(nèi)仔細翻找。
蒲團下、供桌角落、甚至連墻角的蛛網(wǎng)都沒放過。
蘇挽棠依舊“沉睡”著,只是垂在身側(cè)的袖袍微微動了一下。
無人知曉,她的袖中藏著一小截被磨尖的鉛條——這是她前幾日趁著送飯丫鬟不備,從破舊窗欞的配重物上偷偷掰下來的。
此刻,她正憑借著對祠堂內(nèi)每一寸地方的熟悉,以及之前白日里暗中觀察到的細節(jié),將祠堂主梁上一道不起眼的、卻足以在關(guān)鍵時刻證明某些事情的裂紋走向,一點點、無聲無息地刻在了自己的掌心。
那細微的刺痛感,讓她更加清醒。
春桃翻找了半晌,一無所獲,不由得有些氣餒。
她不死心,又湊到蘇挽棠“喝?!钡哪峭搿鞍采駵彼幵裕檬种改砥鹨稽c,湊到燈火下細看,希望能發(fā)現(xiàn)什么墨跡紙屑。
“呸,什么都沒有!”春桃低聲啐了一口,悻悻然地準備離開。
蘇挽棠依舊“昏睡”,耳朵卻敏銳地捕捉著一切動靜。
直到春桃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祠堂外,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聽見祠堂外不遠處,春桃壓低了聲音向另一人回話,那聲音,正是繼母王氏!
“怎么樣?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紙張墨跡?”王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
春桃的聲音透著十足的諂媚與肯定:“回夫人,奴婢里里外外都搜遍了,連她那藥渣都捻開看了,什么都沒有!別說紙了,連點像樣的墨痕都沒有!就算她真用那藥渣汁寫了什么,那顏色淡得跟水漬似的,根本照不出火,也留不下什么痕跡!”
“諒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王氏的聲音帶著一絲放松,隨即又變得陰狠,“看好祠堂,別讓她在出嫁前再給弄出什么幺蛾子!明日,就是她滾出蘇府的日子!”
藥渣汁?
照不出火?
蘇挽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氏果然是想找到她可能留下的“罪證”然后銷毀。
可惜,她真正的準備,又豈是春桃這種蠢貨能發(fā)現(xiàn)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將明未明之際,蘇挽棠算準了看守祠堂的婆子換班打盹的空隙,以“更衣”為借口,暫時離開了祠堂片刻。
她迅速回到自己那破敗的、早已無人問津的小院,從床底翻出一個積滿灰塵的小木匣。
匣子里,只有幾件母親的遺物,其中一方素白的手帕,是當年張媽還在時,偷偷塞給她的,讓她留個念想。
蘇挽棠取出那方帕子,又拿出袖中的鉛條,借著窗外透進的熹微晨光,屏息凝神,在帕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臨摹起來。
她寫的不是旁人,正是“蘇若瑤”三個字。
只是這三個字,她刻意寫得比尋常字體更加瘦長,筆鋒轉(zhuǎn)折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與刻板——這正是三年前,王氏偽造那些“克夫克弟”謠言文書時,慣用的筆跡特征!
當年她被囚禁時,曾無意間瞥見過王氏親手所書的一張便簽,那獨特的字體,早已深深刻在她腦海。
就在蘇挽棠剛剛收好帕子,準備返回祠堂之際,前院正廳方向,突然傳來繼母王氏拔高了八度的尖叫,聲音凄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啊——!我的天!蘇若瑤的《閨訓》抄本呢?!那本新抄的《閨訓》哪里去了?!”
蘇挽棠腳步一頓,眸光微閃。
蘇若瑤的《閨訓》抄本?
這可是待嫁女子在婚禮前呈給婆家,以示知書達理、恪守婦德的東西。
若是丟了,尤其是在定北侯府即將上門迎親的節(jié)骨眼上,可不是小事。
她悄無聲息地潛到正廳院墻外,透過一叢茂密的芭蕉葉,正看見蘇若瑤穿著一身精致的淡粉色衣裙,正慌慌張張地將一個紫檀木妝匣往自己臥房的床底下塞。
許是太過慌亂,那妝匣的邊緣,竟露出了一小截早已褪色的暗紅色絲絳——蘇挽棠的瞳孔驟然一縮!
那紅繩,她認得!
那是祖母在她及笄那年,親手為她系上的,后來,這妝匣連同里面的許多東西,都被王氏以各種名目“賞”給了蘇若瑤!
《鹽鐵策》……難道就在那妝匣之中?!
蘇挽棠攥緊了袖中藏著帕子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
她的心跳,在這一刻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相府內(nèi)一時間雞飛狗跳,王氏的怒罵聲,蘇若瑤故作委屈的抽泣聲,下人們慌亂的腳步聲,交織成一片。
“快!都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閨訓》抄本找出來!要是耽誤了瑤兒的吉時,我扒了你們的皮!”王氏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院中回蕩。
蘇挽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悄然退回了祠堂。
一切,都在朝著她預(yù)想,甚至比她預(yù)想的還要更有利的方向發(fā)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光大亮。
相府外,隱隱傳來了喜慶的鼓樂之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那是定北侯府的迎親隊伍!
“咚咚鏘!咚咚鏘!”
嗩吶聲、鑼鼓聲,夾雜著人馬的喧囂,聲勢浩大地朝著相府正門涌來。
整個相府的下人都被這陣仗驚動,紛紛涌向門口看熱鬧,連帶著祠堂這邊的看守也松懈了不少。
蘇挽棠端坐在蒲團上,聽著那越來越近的喧囂,緩緩睜開了雙眼。
眸中寒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井無波的沉靜。
迎親的隊伍越來越近,那喧天的鑼鼓幾乎就在相府的門樓之外。
就在相府眾人翹首以盼,準備迎接新婿之時——
“吁——!”一聲駿馬的嘶鳴劃破長空,緊接著,一個清朗卻帶著十足倨傲的男子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相府正門外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