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

太極殿正中琉璃鼎內置放著大塊的冰山，絲絲涼意彌漫開來，卻驅不散一坐一立的君臣之間沉悶的氣氛。

李世民高坐于龍椅之上，他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下方的孟凡，里面帶著滔天怒火，帶著瀚海波瀾，熊熊朝著孟凡的方向傾瀉而去。

“朕已知曉，那夜死的乃是不良人！”

“你為何要這樣做！”

“你可知曉，這會給大唐和草原之間帶來多大的麻煩！”

李世民的聲音逐漸變得激烈憤怒起來，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聲在太極殿內不斷激蕩回響，他高聲呵斥：“破壞象征著大唐和吐蕃友好關系的宴會！現如今又殺了吐蕃使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難道你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想要挑起大唐和草原之戰嗎？”

說著李世民止不住的冷笑一聲，他流露出濃濃的疲憊和失望。

只是一瞬，那絲疲憊就消失了，李世民看向孟凡的情緒只剩下失望、不甘、憤怒……

“朕為了拉攏草原部落，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付出了多少……”李世民目光盯著孟凡，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愧疚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情緒，然而孟凡依舊是一臉無動于衷之色。

這讓李世民在發自內心感到疲倦的同時，也對孟凡為人感到了濃厚的失望。

對大唐不忠。

對皇帝不義。

孟凡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了？

“草民不知陛下在說什么。”孟凡見李世民突然不說話了，他垂著眸子，并不曾直視天顏，平淡的說道：“陛下所說宴席和吐蕃使臣又是何事？”

孟凡擺出一副一問三不知的姿態，仿佛李世民口中所說的那些事，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停頓了一下，孟凡又繼續說道：“不過草民倒是聽說過一句老話，并且深以為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短短八個字，好像什么都說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本來情緒已經淡下來的李世民聞言，氣的冷笑連連，胸膛不停的劇烈起伏著：“你不知？好好好！好一個不知！”

“那朕就明明白白告訴你，為了拿下草原，朕都做了什么！”

李世民深深喘了兩口氣，心頭憋著一股怒火，遲遲無法下咽，他需要將這股火氣發泄出來，他需要讓孟凡知道，孟凡究竟做了多少蠢事，究竟敗壞了他多少計劃！

“東西突厥已平，現如今草原以薛延陀為尊，他們對大唐虎視眈眈，但朕又何嘗不是在準備著將他們一舉拿下！”

“朕已經安排好，讓朝臣借著突厥平定之事提出泰山封禪之請，多番推辭后朕最終還是會同意——朕將帶著大唐之精銳，朝中之重臣，離開長安，前往泰山之地！”

“無論是薛延陀有心，又或者無意，朕都會讓他們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時機，一個趁機偷襲大唐的大好時機！”

“薛延陀兵力尚且有所不足，可以聯合上草原其他大大小小部落，一舉進攻大唐！”

“而吐蕃，則是朕親自選定的盟友！”

隨著李世民的緩緩講述，孟凡的眼前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薛延陀在吐蕃的勸說下決定攻打大唐的場景了。

而李世民還在繼續說道：“吐蕃作為草原部落，哪怕曾經對朕對大唐表達過好感，依舊可以做到輕易的說服薛延陀，并且在攻打大唐的隊伍中占據一席重要之地。”

“只要草原一動兵，吐蕃便會立刻給朕傳來消息，而朕則是可以借此機會先一步發兵突襲草原，名正言順的拿下整個草原！”

“若事成，必然可令大唐稱霸草原！”

李世民自認為自己的計劃可謂是滴水不漏！

……

天幕之下。

高臺上出身五姓七望的崔國公等人聽著天幕畫面中李世民所講述的計劃，微微皺了皺眉頭，為何自己從未知曉此事？

崔國公轉頭朝著魏征、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李世民心腹大臣看去，便發現，這些人的臉上并沒有露出絲毫意外之意。

很顯然，他們這一小撮人，早就知曉了這個計劃。

想到這里，崔國公冷笑一聲，表情中帶著幾分嘲笑和冷意：“陛下的確計劃的滴水不漏，可惜，吐蕃早有不臣之心，此計劃可謂是從第一步就出出現了漏洞！”

李世民看都沒有看一眼陰陽怪氣的崔國公，但他心頭的火氣也被再一次點燃了。

“是啊，可惜了，這吐蕃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程知節倒是真心實意，他伸手猛地一拍大腿，臉上都是惋惜之色：“這計劃一聽就是聰明人想出來的，俺老程就想不到一點！”

“但凡能夠成功，說不定俺老程當時就能帶兵去打草原了，說不定也能混個封狼什么什么的！”

一旁的尉遲敬德“噗嗤”一聲笑出來：“封狼居胥四個字你都說不全，還想著一個人拿首功？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聽著兩個人的插科打諢，高臺之上沉悶的氣氛倒是有所回轉。

不少臣子都松了一口氣——這可當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看天幕！

還是接著看天幕去吧！

……

畫面中。

孟凡就這樣靜靜的聽著坐在龍椅上的李世民高談闊論，語氣中滿是對他的怨懟和不滿。

就在此時。

孟凡突然抬頭直勾勾的朝著龍椅上的李世民看去。

正在說話中的李世民在孟凡漆黑眸子的注視下，說話的聲音猛地頓住了一下，他寬大的手掌下意識的握緊了龍椅上的純金龍頭雕飾。

“陛下，草民有一問。”孟凡語氣平靜，似乎要說的只是一個小問題。

李世民眉頭跳了一下，卻沒有阻止孟凡：“說！”

孟凡用最平淡的語氣，卻突出了一個致命的關鍵：“陛下一切計劃都看似沒有問題，可陛下可曾想過一件事情。”

“若是吐蕃趁著大唐深入草原突襲的時候，突然反手背刺呢？”

“到了那時，陛下又當如何？”

孟凡注視著李世民，再次將之前的那句話重復了一遍：“陛下莫要忘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