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招商引流:從十城看百城作者名: 楊成長 龔芳 鄒威 曾培春本章字數: 3984字更新時間: 2025-05-27 09:58:22
三、五大問題,地方招商引流的新挑戰
從實踐看,近年各地從自身實際和比較優勢出發,采取了不同的招商引流策略,呈現出一些奇招、妙招、實招,有效推進了本地產業和經濟社會發展。但在招商引流過程中,我們發現地方政府也面臨很多共性問題,比如如何在城市群中找準自身區位優勢實現差異化發展?政府如何通過制度創新來打造相對優勢?如何選擇產業發展方向,并利用主導產業帶動其他產業發展?如何融入全國統一大市場中,通過現代要素導入創造綜合優勢,實現產業轉型升級?欠發達地區,如何跳出稟賦陷阱,創造比較優勢,破解招商難題?在大量調研走訪的基礎上,我們將地方招商引流中面臨的共性問題進行了歸類整理,梳理成五個方面的問題。以案例剖析的方式,我們對當前城市招商引流的典型模式進行整理,對部分城市解決上述問題的改革摸索進行提煉總結,希望能為其他城市招商引流工作提供一些思路借鑒和案例參考。在典型案例與城市引流模式的選取上,我們一方面充分考慮了案例的典型性、代表性和影響力,另一方面也充分考慮了東中西板塊、發達與欠發達地區、不同城市梯隊之間的差異,以期為更多城市提供參考。
如何融入城市群實現錯位發展
我國正從要素驅動的經濟發展走向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發展。在空間布局上,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深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新型城鎮化戰略,以城市群、都市圈為依托構建大中小城市協調發展格局。融入城市群發展,充分挖掘城市群的區位優勢實現錯位發展是地方招商引流需要考慮的重要前提基礎。當前我國已形成19大城市群,匯集全國八成以上的人口,貢獻全國90%的GDP,以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及成渝城市群為代表的國家級城市群成為區域經濟發展的“火車頭”,城市群內核心城市對周邊城市的輻射帶動能力不斷提升。以城市群為載體,我國正在加速形成以點帶面、特大型城市與大中小城市協調發展的新格局。產業鏈也跟隨城市群的發展呈現出城市群內聚集、城市間協作分工的新態勢。但不可否認的是,城市群的發展也面臨跨省協調難、要素流動難等問題,核心城市對周邊城市的虹吸效應也較為顯著。在產業發展上,城市群內不同城市間也呈現出產業布局趨同、重復布局等現象,產業轉移在城市群內也呈現出“轉不出”“接不動”的尷尬局面。
為更好地融入城市群發展,充分挖掘城市在城市群內的區位優勢和比較優勢,找準產業發展方向,近年來以蘇州、南通為代表的城市,充分挖掘長三角一體化的區位優勢,找準產業鏈定位,實現了新一輪的突圍發展。比如蘇州通過加深與上海的產業合作逐漸探索出以園區作為載體,集中發展工業的發展模式,“蘇大強”一躍成為“最牛地級市”。南通以破解“南通南不通”的尷尬局面為突破口,主動加大與上海的對接,積極推動蘇通大橋立項落地,并借助飛地經濟、精準招商以及自建產業載體等形式與上海開展產業合作,依托上海產業轉移,成功躋身“萬億俱樂部”城市。我們對蘇州、南通如何發揮城市群優勢,實現錯位招商引流的模式進行梳理,希望能為其他城市找準在城市群中的差異化定位提供一些參考。
如何通過制度創新打造比較優勢
地方政府的招商引流競爭日益激烈,各地政府如何才能形成具有特色競爭力的招商條件,成為地方施政者面臨的重要課題。從政府提供公共產品的角度,政府服務和規劃引導是重要著力點。當前地方政府在招商引流上呈現出同質化競爭趨勢,“駐地招商”“展會招商”“基金招商”都是地方政府的常用手段,一攬子政策優惠條件也日漸雷同。地方政府通過主動作為和制度創新,進而形成比較優勢,成為地方招商工作的新突破口。
近年來各地政府不斷跳出常規思維模式,積極推進制度創新,以合肥、成都為代表的城市通過政府主動制度創新,打開了地方招商引流的新局面。如合肥通過創造性地將政府打造成“專業投行”,大力推進資本招商和基金招商,以吸引龍頭企業落地的形式,先后推動合肥電子顯示產業、芯片產業及新能源汽車產業實現突圍發展,合肥市政府的主動作為不僅使得合肥成功躋身“萬億俱樂部”城市,風險投資的理念極大改變了合肥城市傳統保守的思維習慣,城市也變得更加開放、多元。成都跳出原有的思維慣性,加大城市品牌和名片建設,通過打造“新一線”概念等方式吸引人流在成都聚集,并以人流帶動了資金流、項目流和信息流的聚集,推動成都成為我國西部地區發展的重要一極。通過對合肥、成都城市招商引流模式的梳理,我們希望能為其他地方政府開拓思維,在推進制度創新上打開新思路。
如何利用主導產業帶動其他產業發展
近年來,部分地方在招商引資中由于盲目招商等行為造成了主導產業優勢喪失、新興產業發展又嚴重不足的困境。從現狀來看,不同城市的資源要素稟賦和發展階段不同,一哄而上、缺乏特色的產業招引容易造成“千園一面”、產能過剩的格局,過去我國鋼鐵、光伏、汽車等行業都曾出現產能過剩局面。在招商引資中,如何有效平衡傳統主導產業與新興產業,如何發揮主導產業優勢來帶動其他產業協同發展一直是擺在地方政府面前的難題。
各地招商引流都走過不少彎路,近年來以佛山、杭州為代表的城市,在做強主導產業、發揮主導產業的引流效應上走出了一條新路子。佛山,作為我國制造業的代表城市,在傳統低端制造加速退潮的背景下,堅守制造業主導的產業發展模式,通過農民“洗腳上田”、鄉鎮企業集體轉制、騰籠換鳥及大招商、智能制造轉型、聚焦新興產業等路徑走出一條制造業“螺旋式上升”道路,并以制造業的發展帶動了服務業及其他產業協同發展。在蘇州、南京等周邊城市的激烈競爭下,杭州從自身產業結構出發,抓住新興互聯網的機遇,從信息產業硬件到互聯網應用軟件,再到電子商務、大數據,逐步形成數字經濟優勢,以數字產業引領其他產業集聚發展,走上“打造全國數字經濟第一城”的新征程。對佛山、杭州城市招商引流模式的梳理,希望能為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中如何堅守主導產業、如何推動主導產業轉型升級以及如何發揮主導產業引領作用帶動其他產業協調發展提供一些參考。
如何用好現代要素推進科技產業協同發展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新是第一動力”。完善科技創新體系,推進科技成果轉化和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是我國實現創新驅動的重要基礎。近年來地方政府都在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在招商引流上也特別加大了對科技企業、科研院所及專業人才的招引,部分城市通過加快發展地方要素市場來吸引現代要素導入,各地技術交易所、產權交易所、數字交易所如雨后春筍般快速發展;部分城市通過引入大院大所,或與知名學府、科研院所合資共建分校分所的方式加速彌補自身在科技研發上的不足,提升城市的“科技含量”;部分城市推出了一攬子的科技補貼和扶持政策吸引科技類企業落戶;全國各地針對高端人才推出了五花八門的招引政策,從落戶補貼、房屋補貼、創業資金支持、子女教育、高端醫療等方面提供全面配套服務。然而,從實踐來看,科技企業引不來、企業引來了留不住、科研成果無法當地轉化、科技產業無法做大做強等問題仍然十分突出。
如何發揮數字、技術等現代要素的引領作用,以現代要素帶動其他要素導入,進而推動形成科技、產業與資本良性循環的態勢成為地方招商引流的新焦點。近年來武漢通過突破性改革逐一破解體制壁壘,打造產學研一體化模式,打通從教育到人才到科技再到產業的科研鏈條,將科教優勢成功轉化為創新優勢,將武漢打造成光谷、車谷的集聚地。深圳發揮特區優勢,通過外部引進、合資建校等形式有效彌補了城市在基礎科研資源上的不足,發揮深圳要素市場優勢,通過建設科技交易市場、引進高科技人才以及發展科技服務業來加速科研要素集聚,充分發揮深交所的要素市場優勢,培育本土創投團隊及創業資本,在打造科技、產業與資本的良性循環生態上形成了“深圳樣本”。盡管各地科創資源稟賦存在較大差異,但武漢、深圳在挖掘現代要素優勢,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及產業發展上的經驗能為各地如何有效招引科技企業、如何導入現代要素資源提供一些參考。
如何破解欠發達地區的招商難題
我國幅員遼闊,西部及東北地區的區位、地理、氣候條件與東南沿海相比有很大差距,招商引流天然優勢明顯不足。我國西北邊陲離海岸線達5000公里以上,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前,西部地區的內陸交通及貿易條件很差。我國東北、西北部分地區冬季嚴寒漫長,霜凍期長達半年以上,不少地方每年10月就因凍土無法施工。另外,我國西部及西北地區的大多數城市都處在生態帶上,生態承載能力較弱,有的多山多林,有的荒漠化嚴重、水資源匱乏,生態需要持續修復,經濟發展面臨明顯的生態約束。近年來隨著我國東西差距、南北差距的進一步拉大,部分欠發達地區還呈現出明顯的人口凈流出態勢。與東部沿海城市相比,欠發達地區在基礎設施建設、市場主體活躍度、法治誠信意識以及市場化意識上都明顯不足,在城市招商引流中處于明顯劣勢地位。欠發達地區如何破解招商難題,實現突圍發展一直是困擾西部及東北地區政府的頭等難題。
近年來以成都、重慶、西安、貴陽為代表的西部城市呈現突圍發展態勢。貴陽以生態要素為突破口,利用生態優勢推進旅游產業化和農業現代化,利用“爽爽貴陽”的氣候優勢打造大健康產業鏈,前瞻性布局大數據產業,吸引人流、資金流、技術流和數據流,實現突圍創新發展。重慶以勞動力要素為突破口,通過創造比較優勢的方式,推動戶籍制度改革和地票制度改革,釋放要素綜合改革的紅利,帶動產業高速發展。我們選取重慶、貴陽作為西部地區招商引流的典型案例,希望能為欠發達地區城市破解招商難題,實現突圍發展提供一些新思路。
接下來我們將以娓娓道來的方式,對上述十個城市招商引流的模式進行重點分析。從城市發展的現狀出發,通過對招商引流歷程的回溯,我們試圖抓住城市發展中的一些關鍵事件、關鍵人物,見微知著。同時,我們也試圖從理論角度對上述城市招商引流模式進行總結,提煉出一般性規律,為其他城市解決招商引流中的難題提供普適性的思路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