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烏夜的話，帝暖暖半點脾氣沒有。

走到一邊，淺淺擦了身子，自己穿好了小衣，洗了頭發。

臨走的時候怒氣沖沖的看一眼梁上，真想將那人的嘴縫死。

回到寢殿，風聽適時將一襲明黃色輕薄錦袍披在帝暖暖身上，而碧英已經將泡腳的木桶準備好了。

帝暖暖拿著毛巾自己擦拭著頭發，被人扶到床上，雙腳被輕柔按在浸泡著藥材的熱水中。

舒服的嘆喂一聲。

“陛下，太醫說，您脈案上月信不調，又特意加了些藥材。”碧英笑道，將手伸到帝暖暖足底，不輕不重的按著。

“行。”帝暖暖點點頭，看向旁邊侍弄著熏香的秀荷，掩了掩鼻子，“香不必點了，太沖了。你去外面看看李復和蘇昂，問問他們今日算到哪一步了？剩下的明日再算不遲。”

秀荷領了命出去，剛好蘇昂和李復剛剛停下。

“兩位大人辛苦了，算到哪步了？陛下說其余的明日再算不遲。”

“我等算到”說著，李復站起酸疼的腿，拿著宣紙跟秀荷解釋。

“別別別。”秀荷伸手擋住，歉意的笑笑，“兩位大人，我不過是有幸跟在陛下身邊，粗略識得幾個字而已，哪里懂得這些？等我問問陛下，要不要召見你們？”

“那就有勞貴人了。”蘇昂站起拱手道。

演算一天，他臉上沒有一絲疲態，仍然是神采奕奕，尤其是聽見秀荷說陛下要召見的話。

秀荷向他回了一禮，回到寢殿復命。

“行，那就召見他們，過來稟報吧。”

剛好，帝暖暖在教學的時候留了一手，她想看看這兩人文科+理科的搭配能不能探索出新的東西。

數學這玩意，一通百通，一堵堵一輩子。

如果他倆令人失望的話，那只能盡快換掉，給他們安排其他的差事。

“陛下召見，兩位大人入內稟報吧。”

入內稟報？

聞聽秀荷一言，再結合他皮笑肉不笑的臉，李復眼中瞬間浮現出驚恐之色。

思緒飄回那年的湖心亭，那湖里深幽的水、爭艷的蓮。

今天，這些簡數，這些君臣之義，還有蘇昂，該不會都是陛下用來迷惑自己的吧？

一定是這樣。

要不然，怎么獨獨召見了自己？

果然，他料想的沒錯，陛下終究是放不下自己。

強幸不成，又想奇策。

虧得他還以為自己終于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可以一展胸中抱負。

結果，繞了那么一大圈子，就是為了他這副肉體皮囊。

這本是他最不足與外人道也的優點。

明珠蒙塵，買櫝還珠，李復心中不免的蔑笑幾聲。

隨后望向那道緊閉的殿門，他不敢想象里面已然是何種春色？

陛下有萬般的想法、千種的玩意兒，要撕碎他的清白和自持。

李復不敢再想了，急忙拉過一旁正在正衣冠的蘇昂，將所有演算的宣紙一股腦塞進蘇昂懷里，又猛地咳嗽幾聲。

臉色漲紅，病態如弱柳。

“子玉賢弟，我偶感風寒，實在不方便進入內室，勞你前去向陛下稟報吧。”

“這，這不妥。”蘇昂略思，“這差事本就是載之兄的，又得兄長引薦，我怎好獨去面圣？”

“你我兄弟，何必在意虛名？”李復截斷他的話，將人推走。

進入內室。

蘇昂并沒有神色緊張，而是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在距離帝暖暖五步的地方，將手中宣紙奉上，跪下行禮。

“臣蘇昂。”

“免了。”

帝暖暖抬手攔住他將屈的雙膝，看向他手中厚厚一摞宣紙，“愛卿辛苦了。”

“為陛下做事，是為臣們的本分。李復大人偶感風寒，唯恐傳給”

“隨他，以他身體為重。”帝暖暖再次打斷他的話，沒有再多問李復一句，蘇昂看她一眼，嘴角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給朕看看你們的成果。”

聞言，秀荷驅步過去，想要接住蘇昂手中的宣紙，可是，蘇昂已經快他一步，沖到帝暖暖面前，將宣紙奉上。

意識到自己站立過近，已將帝暖暖的身形盡數籠罩在其中，明黃色錦袍裹著嬌小玲瓏的人兒，將他眼中景色點熱，蘇昂又退回半步，然后默默蹲下，比端坐在龍榻上的帝暖暖低些。

“陛下請看，若有不妥之處，請陛下指點。”

“行。”帝暖暖輕輕回答，全然沒有發現方才一番風雨。

她認真翻看著宣紙，看了幾頁，臉帶驚訝的觀察著蘇昂。

不虧是算科入仕第一人，短短半天，就已經探索出許多新的問題。

不僅用簡數推導出了方程、概率、幾何圖形公式，還增設了符號，思考了變量數學。

同時還闡述了簡數該如何代寫加減乘除、商的規律、積的規律、規矩準繩等丈量工具。

這僅僅是一天的成果。

帝暖暖不禁乍舌。

那些想著穿越到古代，風采壓群雄的人，要是真來了，大部分連秀才都考不上吧，就單單一個毛筆字，就能攔住十分之九的人。

“陛下，臣等剛剛開始研究，實有錯漏之處，望陛下多給些時日，待臣等查閱相關典籍之后再行完善。”蘇昂謙遜道。

蘇昂言辭懇切，但偏偏和正常人謙虛的表情不一樣，他高揚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上方，鎖定那肉感巧麗的下巴、往上是精致苗秀的鼻頭，是濃重如同一把小蒲扇的睫毛、是帝暖暖忽然和他對視的一雙美眸。

“陛下恕罪，臣失態了，竟然冒犯天顏。”蘇昂大驚失色，后挪幾步，跪下請罪。

帝暖暖并沒有開口，只是把宣紙交給秀荷。

此時，碧英拿起一方棉布，為帝暖暖拭腳。

“臣來伺候陛下。”蘇昂急聲，趁碧英不備，上前搶了棉布，奪走帝暖暖雙足，一只大手竟然穩穩扣住玉足，隨即，蘇昂俯首，于足上落下一吻、又是一吻、仔細的用雙唇將上面的水珠輕輕碾開。

“陛下，藥香，心上的人兒更香；藥苦，思人兒的心更苦。”

見狀，碧英張嘴欲言，帝暖暖抬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不追究這人的大不敬之罪了？

碧英震驚的看向秀荷，對方早就已經退到十萬八千里了，半個身子都藏在龍鳳鐫刻的梁柱之后。

他也連忙端起洗腳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