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的璃月新港，風里裹著玉京臺的杏花香。曉月站在教室門前，看著老石匠李叔背著工具箱穿過連廊，竹篾箱角沾著星點石粉，像撒了把未凝的銀河碎末。她抬手理了理袖口的琉璃百合刺繡，聽見身后傳來大壯的嘀咕：“打磨石頭有啥好學的，不如去練拳。”

“硯臺可是文房里的山川吶?！崩钍逍断履鞠洌〕鲆环角嗪谏某幨?，“就像人一樣，粗看是塊頑石，細磨才見真章?！彼紳M老繭的手指撫過石面，曉月注意到大壯的眼神從不耐漸漸變成困惑——那石面上隱約有道蜿蜒的紋路，像極了層巖巨淵的地脈走向。

紫嫣已經捏著砂紙蹲在桌前，指尖靈巧地打著圈，砂紙與石面摩擦出“沙沙”輕響，不多時便露出溫潤的青灰色石肌。嘉怡舉著自己磨出的橢圓硯臺轉圈：“老師你看，像不像晨露落在琉璃袋上？”曉月笑著點頭，余光卻瞥見大壯握著砂紙的手青筋凸起，硯石在他掌下紋絲不動，砂紙邊緣已經磨出毛邊。

“砂紙要順著石紋走，”李叔遞過大壯一塊粗糲的磨石，“就像伐木要找樹心，使蠻力可不成。”大壯額角沁出汗珠，照做后果然磨下一層薄粉，但硯臺邊緣坑洼不平，活像被丘丘人啃過的石珀。他忽然把磨石摔在桌上：“我學不會這種細活兒！”

教室里驟然安靜。曉月蹲下身，撿起滾到腳邊的硯石。石面上那道紋路經大壯粗磨后愈發清晰，像一條奔涌的河流穿過荒原?！澳憧催@道水線，”她指尖拂過石紋，“李叔說這是‘硯魂’，粗磨時最容易磨斷。但你留住了它，就像守住了一條隱秘的河?！?

大壯抬頭，眼里閃過一絲動搖。李叔摸著胡子笑：“當年我給飛云商會的大當家制硯，頭三塊都被退回，說‘太刻意’。直到第四塊隨形而作，反倒得了‘大巧不工’的評語。“他從工具箱底掏出一方舊硯，邊緣殘缺卻潤如溫玉，“這是我年輕時磨壞的硯臺，現在倒成了鎮箱之寶?！?

曉月從柜子里取出拓印好的《巖王帝君契約殘卷》片段：“契約精神里說，‘物各有性，事各有宜’。就像璃月港既有玉京臺的雕梁畫棟，也需要南碼頭的粗獷石階?！彼汛帜ズ玫某幨M大壯手里，“明天你負責搬運石料如何？這活兒需要把子力氣，別人可擔不起?！?

夕陽把窗欞切成金色的格子，當最后一塊硯石擺上展示臺時，大壯的作品格外醒目——方正的硯身帶著未經細磨的毛邊，那道水線如銀河貫穿其間，旁邊放著他用鑿刀刻的小字“石敢當”。李叔鄭重地在硯底鈐印：“此硯可名‘厚土’，得巖王帝君護佑。”大壯耳尖通紅，卻把胸脯挺得像千巖軍的旗桿。

暮色浸透食堂時，爭吵聲像油鍋里的水珠般炸開。曉月剛把學生作品搬回辦公室，就看見班長嘉怡拽著她的袖子往食堂跑：“老師，試吃窗口有人插隊，小川和阿琳吵起來了！”

推開門，一股混雜著蟹黃豆腐和薄荷涼糕的香氣撲面而來。試吃臺前圍了三層學生，小川舉著餐盤大喊：“我先來的！憑什么他先拿？”對面的阿琳梗著脖子：“女生優先是規矩！”隊伍后方傳來抱怨：“都快涼了，能不能快點？”

教導主任站在打飯窗口前，手里的文件夾敲著窗臺：“今天咱們就把這事兒論清楚。曉月老師，你帶學生去會議室，我去叫食堂王師傅。”

半小時后，會議室的長桌旁坐了七個人：王師傅系著油乎乎的圍裙，手里攥著菜譜；嘉怡代表學生群體，小川和阿琳氣鼓鼓地坐在兩側；還有個抱著算盤的總務處老師，正在統計試吃反饋。

“我覺得應該按年級排隊，高年級課業重，需要先吃?！毙〈氏乳_口。阿琳立刻反駁：“那低年級個子小，擠不過怎么辦？”王師傅撓著頭：“每天新菜就三鍋，確實不夠分......”

曉月打開筆記本，翻到契約精神那一頁：“璃月人簽契約時，講究‘先明權責，后定行止’。咱們先想想，試吃活動的目的是什么？”

“嘗新菜！”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那核心是公平嘗鮮，還是讓大家吃得開心？”曉月追問。

嘉怡若有所思：“應該是讓每個同學都有機會試吃，又不影響正常打飯吧？”

王師傅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咱們設個‘輪流試吃窗口’，每天每個班級派代表來領號，按號數輪流嘗鮮。剩下的菜就正常供應，省得扎堆?！?

小川舉手：“那要是有人想多嘗幾次呢？”

總務處老師推了推算盤：“可以做試吃積分，集滿五次換一份小點心?！?

阿琳眼睛一亮：“還可以設個建議箱，把喜歡的菜寫下來，王師傅就能多做啦！”

曉月在黑板上畫了個契約圖：“最后還需要‘公平監督員’，由各班級輪流擔任，負責維持秩序。大家看看，這樣的契約可還行？”

王師傅在契約書上按了紅手印，小川和阿琳也鄭重地簽下名字。走出會議室時，月亮已經爬上檐角，嘉怡忽然指著走廊盡頭笑：“老師你看！”

大壯正抱著一摞石料往倉庫走，硯石在他懷里碼得整整齊齊，最上面那塊“厚土”硯沾著星點暮色，像揣著一小塊春天的山巒。遠處食堂飄來新烤的堇瓜餅香，不知誰在唱《巖游記》里的調子：“石磨墨，墨成書，書中自有千重山......”

曉月摸了摸口袋里的風元素神之眼，冰涼的觸感里透著暖意。她忽然明白，所謂教育，不正是在粗糲的石頭里磨出星河，在鼎鑊的熱氣中定出方圓？就像此刻的璃月港，既有千巖軍的鐵律，也有琉璃百合的柔婉——美本就該有千萬種形態，而她的使命，便是讓每個孩子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