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教堂的彩窗在閃電中忽明忽暗，像被某種無形的巨手反復點燃又掐滅的燭火。囚徒站在解剖臺前，銀質手術刀懸在半空，刀尖映著吊燈搖曳的光。臺面上，那枚從尸體咽喉取出的吊墜微微發燙，仿佛還帶著死者的體溫。

他撬開吊墜的暗扣，泛黃的照片上，莉莎·艾爾斯的紅裙依舊鮮艷，笑容凝固在二十年前的某個春日。她的右手無名指上，那枚蛇銜尾的銀戒閃著冷光——與囚徒此刻戴著的，一模一樣。

“原來是你啊......“囚徒的指尖擦過照片，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我親愛的妹妹。“

［瘟疫前的約定］

二十年前的皇家沙龍，水晶吊燈將舞池照得如同白晝。莉莎的紅裙在旋轉時綻開，像一朵被風吹散的玫瑰。囚徒——那時他還只是艾爾斯家的長子——坐在陰影里，看著妹妹被貴族們簇擁。她的笑聲清脆，裙擺掃過那些癡迷的目光，像刀刃劃過絲綢。

“哥哥真的要去邊境？“宴會結束后，莉莎拽住他的袖扣，戒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父親說那里的瘟疫連烏鴉都能腐蝕。“

他記得自己如何笑著摘下她的戒指，指腹摩挲著內側的蛇銜尾徽記。“等我回來，就把它做成能抵御一切疾病的護符。“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隱秘的興奮，“看，這條蛇吞噬自己的尾巴，正好象征——“

“永恒輪回。“莉莎突然接話，眼神亮得驚人，“但哥哥，如果瘟疫根本不需要抵御呢？“

她的問題像一根針，刺入他狂熱的夢境。

［背叛的標本］

當囚徒在黑泥中發現永生的秘密時，莉莎的紅裙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里——這一次，是被火把映亮的。

教會搜查隊撞開實驗室大門時，他正將最后一管黑泥注入鐵棺。莉莎的劍尖挑碎了他的培養皿，玻璃碎片混著粘稠的液體飛濺，像一場畸形的雨。

“你瘋了！“她的聲音顫抖，紅裙在火光中刺眼如血，“這些孩子......他們脖子上的刻痕，你還算是人嗎？“

囚徒的卷發滴著培養液，突然大笑起來。“你還不明白嗎？“他猛地掀開最近的鐵棺，裹尸布滑落，露出里面的少女——她穿著與莉莎一模一樣的紅裙，胸口別著那枚蛇銜尾戒指，嘴角凝固著詭異的微笑。

“這才是永恒的藝術品啊，妹妹。“

莉莎的劍刺穿了他的肩膀。而他的針管，也在同一瞬間扎進了她的頸動脈。

黑泥順著針管涌入她的血管時，他聽見她最后的呢喃．．．．．

「我再也不會戴著這枚戒指了，蛇會吞噬月光」

［不腐的紅裙］

如今的停尸房里，莉莎的尸體躺在鐵棺中，唇角仍掛著那抹微笑。囚徒撫過她僵硬的手指，戒指內側新刻的字跡在放大鏡下清晰可辨：

“輪回嗎？哥哥，你還是認不出真正的我。“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扯開她的衣領——鎖骨下方，那個微小的注射疤痕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他。

只有親自參與過實驗的人，才知道這個精確的入針角度。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的警報器同時尖嘯。監控屏上，所有克隆體的基因序列開始瘋狂重組，數據流如暴雪般滾動。而莉莎的睫毛，在閃電照亮停尸房的剎那——

微微顫動了一下。

從那天起，囚徒便將自己鎖在銅門之后。他的實驗愈發瘋狂，鐵棺中的黑泥沸騰如活物，而那些穿著紅裙的克隆體，開始在午夜時分輕聲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歌聲穿過銅門的縫隙，像莉莎二十年前的笑聲，在空蕩的走廊里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