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母留子
剛回京時,陸斐帶我住在正院的暖閣。
為了大婚,我被挪進了東面的蘭苑。
我并不愿去招惹誰,為了孩子,我只想守著這一方小院,安靜度日。
自那日奉茶之后,陸斐差人送了好些金銀玉器安撫我,卻再未踏足過蘭苑半步。
那些冰冷的物件被我隨手堆在角落。
唯獨窗邊那盆從倉州帶回的鈴蘭,我日日精心照料。
倉州荒涼,這花卻倔強地活了下來。
當(dāng)初千里迢迢帶回時,陸斐曾說要跟我一起養(yǎng)它。
如今,他怕是早忘了吧。
姚雪派人來傳話時,我正在給自己施針。
流放到底是傷了根基,隨著腹中的孩子漸長,身子愈發(fā)不適。
“夫人讓你去正院伺候用膳。”
姚雪的貼身丫鬟春桃站在門口,眼角眉梢俱是輕蔑。
我收起針,手指在桌下悄悄按了按腹部:“我這就去。”
從蘭苑到正院路不算近,春桃一路催促。
到正院時,我已是一身薄汗腹部隱痛。
姚雪穿著繡金線的絳紅襦裙,正倚在陸斐懷里嬌笑。
陸斐一身靛藍官服,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顆葡萄,往姚雪唇邊送。
“怎么才來?”姚雪瞥見我,笑容立刻冷了下來,“站那么遠做什么?過來布菜。”
我低著頭走近。
“夫君,嘗嘗這個。”姚雪夾起一塊魚肉,送到陸斐嘴邊,眼睛卻斜睨著我,“好好伺候,不該想的別想,明白嗎?”
一聲夫君,讓我的心顫了顫,酸澀感鼓脹在胸腔里,幾乎要落下淚來。
多少個日日夜夜,我也是這樣一聲聲喊著他夫君。
如今,我竟要看著別的女人這樣喚他。
陸斐張口接了,目光在我身上匆匆一掠,喉結(jié)微動,終是沉默。
“愣著做什么?”姚雪突然提高聲音,“給我盛湯!”
腹部的不適愈發(fā)明顯,我顫抖著手端到姚雪面前。
“笨手笨腳的!”
她突然抬手一掀,滾燙的湯汁全潑在我手上,瞬間燙出一片紅腫。
“連碗湯都端不好。”她嗤笑,“不是說慣會伺候人嗎?不然你怎么爬上夫君的床的?賤蹄子!”
我沒有精力應(yīng)付她,拼命深呼吸緩解著腹部的不適。
陸斐忽然開口:“算了,讓她下去吧,影響食欲。”
姚雪眼珠一轉(zhuǎn),忽然笑了:“既然夫君看了你沒胃口,那就別伺候了。”
她從腕上褪下一個碧玉鐲子:“賞你的,拿了就退下吧。”
我松了口氣,伸手去接,此刻我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碰到玉鐲的剎那,她突然松手——
“啪!”
玉鐲在地上四分五裂。
“哎呀,這可是母親送我的!”姚雪尖叫起來,臉上卻滿是惡意,“你是故意的吧?知道這鐲子多貴重嗎?”
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兩個粗壯的婆子已沖上來,狠狠按住我的肩膀往下一壓——
“啊!”
尖銳的玉片刺進膝蓋,我痛得眼前發(fā)黑,腹中更是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
陸斐猛地站起身:“住手!”
“夫君,”姚雪突然紅了眼眶,“我本還打算這兩天回娘家的……現(xiàn)在鐲子碎了,不知道母親會不會責(zé)備我……”
陸斐的表情幾經(jīng)變幻,最終別過臉去,聲音冷沉:“損壞主母賞賜,林宛,你就在此好好跪兩個時辰吧。”
姚雪嬌聲道:“會不會太久了些?”
陸斐咬牙:“無妨,兩個時辰而已。”
我焦急喚他:“夫君……”
話未說完就被婆子堵住了嘴。
陸斐停頓一秒,繼續(xù)攬著姚雪往外走,沒有回頭。
膝蓋下的碎玉已經(jīng)染上了血,腹中的絞痛越來越劇烈。
我被兩個婆子摁著,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