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程默的衣領流進后背，冰冷刺骨。他蹲在廢棄工廠的屋頂，望遠鏡對準遠處的北方避難所。三天了，自從他們逃出來，那座高墻圍起的堡壘加強了所有出入口的戒備，凈火教徒和軍方士兵的沖突時斷時續，但誰也未能完全控制局面。

“看到什么了嗎？“蘇雨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臉色蒼白，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但眼神比前幾天堅定了許多——自從開始破譯那本從張維房間偷來的筆記后，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標。

程默放下望遠鏡：“又一批凈火教徒到了，帶著更多火把和狂熱。張維在玩火，這些瘋子隨時可能失控。“

蘇雨晴蹲在他旁邊，遞過一塊干硬的面包：“我剛聯系上了馬庫斯?！?

“什么？“程默差點被面包噎住，“德國那個馬庫斯？他還活著？“

“不只是他?！疤K雨晴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還有其他幾個'鳳凰計劃'的前成員。他們組成了一個小型抵抗網絡，一直在收集張維罪行的證據。“她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他們現在的據點，距離這里兩天路程?！?

程默研究著那張簡陋的地圖，雨水很快打濕了紙面。自從得知張維的“人類凈化“計劃后，他們需要盟友，需要資源，更需要一個反擊的計劃。但現在...

“我們怎么確定這不是陷阱？張維知道我們會尋找幫助?！?

蘇雨晴指向地圖上的一個標記：“因為這里有我們需要的設備。馬庫斯說他們找到了一臺還能工作的質譜儀，可以分析我血液中的抗體結構?！八D了頓，“筆記本上缺少的關鍵數據...我認為張維把它加密藏在我們過去共同研究的舊文件里。只有我能解讀?！?

程默看著她被雨水打濕的側臉，想起那個在谷倉里為他的傷口縫針的女人，想起隧道里面對紅袍信徒時顫抖卻堅定的身影。她變了，不再是那個背負著愧疚逃命的科學家，而是一個找到目標的戰士。

“那就去找馬庫斯?！俺棠罱K決定，“但首先...“他指向避難所，“我們需要更多關于張維下一步行動的情報。他在準備什么，什么時候行動，目標是什么。“

蘇雨晴點點頭，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我已經有想法了。凈火教內部有分歧——一部分人完全服從張維，另一部分則相信真正的'先知'應該來自民間。我們可以利用這點?！?

他們回到工廠內部臨時搭建的棲身處。這里曾是機械加工車間，現在只剩下銹蝕的設備和大片空曠的水泥地。程默生起一小堆火，謹慎地不讓光亮透出去。

蘇雨晴鋪開筆記本和幾張她做的筆記：“我越來越確定，張維計劃在冬季來臨前釋放新毒株。他認為寒冷會增強傳播效率?！?

程默檢查著武器——兩把手槍，一把獵刀，彈藥所剩無幾：“所以我們最多還有一個月時間。“他看向蘇雨晴，“馬庫斯他們有什么武器？“

“不多，但足夠制造混亂。“蘇雨晴翻到筆記本某一頁，“關鍵是這里——張維記錄了一種穩定劑配方，必須在零下溫度保存。這意味著...“

“他有個冷藏庫?！俺棠由纤乃悸?，“如果我們能破壞它...“

“不，比那更好。“蘇雨晴的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如果我們能替換里面的內容...把他精心培育的殺手病毒變成無害的清水...“

程默忍不住微笑：“你變得危險了，醫生?！?

蘇雨晴回以疲憊但堅定的微笑：“為了打敗怪物，有時候我們必須...“她的笑容突然凝固，眼睛盯著筆記本上新翻到的一頁，“等等...這個公式...“

蘇雨晴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一頁復雜的化學式：“我以為是疫苗配方...但這是...天啊...“她猛地抬頭，眼中充滿震驚，“這不是普通的疫苗。它需要載體...一個活體生物載體?！?

程默不太明白這些術語，但蘇雨晴的表情讓他警覺：“什么意思？“

“意思是...“蘇雨晴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制造真正的疫苗需要從特定抗體攜帶者身上提取細胞。這種抗體...只有長期接觸病毒又幸存下來的人才有?！八币暢棠难劬?，“比如我?！?

火堆發出輕微的爆裂聲。程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爬上來，與周圍的寒冷無關：“你是說...“

“張維需要我?！疤K雨晴輕聲說，“不是因為我偷走了他的研究，而是因為我的血是最終配方的關鍵?！八嘈χ?，“諷刺的是，我帶著'解藥'跑了三年，而真正的解藥一直在我體內?！?

程默猛地站起來，打翻了旁邊的一個罐頭：“不。絕對不行。我們找其他方法?！?

“沒有其他方法?！疤K雨晴冷靜地說，“這就是為什么張維如此執著地追捕我。這也是為什么他設計讓我帶著假解藥逃跑——他知道我會活著，會在各種環境中接觸病毒并產生抗體，最終成為完美的載體。“

程默感到一陣眩暈。他想起蘇雨晴在谷倉里冒險用原始病毒株救他，想起她在隧道中面對紅袍信徒的勇氣，想起她每一次為了生存而戰斗...所有這些，可能都是張維精心設計的培養皿的一部分。

“那我們更應該遠離他?！俺棠а赖溃皼]有你的血，他就不能制造疫苗，就不能繼續他的'凈化'計劃?！?

蘇雨晴搖搖頭：“但他已經有部分配方和樣本。遲早他會找到替代方法...或者干脆放棄疫苗，直接釋放更致命的毒株。“她站起身，走到程默面前，“而且...如果我的血真的能幫助制造真正的疫苗，不是用來'篩選'人類，而是拯救所有人...“

程默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提取過程很可能是致命的！“

蘇雨晴沒有否認，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程默想怒吼，想反駁，想找出別的解決方案。但當他看到蘇雨晴眼中的決然時，他知道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作為罪人尋求救贖，而是作為醫生履行誓言。

火堆漸漸變小，車間的陰影拉長。他們沉默地收拾著簡陋的行裝，準備前往馬庫斯的據點。程默的動作機械而僵硬，腦海中不斷回放與蘇雨晴共度的這些日子——從最初的懷疑到并肩作戰，從互相利用到...不管現在這種揪心的感覺叫什么。

“我們還有其他選擇?！俺霭l前，程默最后嘗試道，“可以破壞張維的實驗室，阻止他生產任何病毒或疫苗...“

蘇雨晴將筆記本小心地包好，放進最里層的口袋：“然后看著更多無辜的人死去？“她搖搖頭，“程默，這場災難始于科學被扭曲為殺人工具。也許...它應該以科學回歸本真而結束。“

程默想說科學不值得她付出生命，想說這個世界不值得拯救，想說他們可以逃得更遠，躲起來，只為自己活著。但當他看著蘇雨晴堅定的眼神時，這些話全都卡在了喉嚨里。

“先找馬庫斯。“他最終說，“然后...我們再決定?！?

兩天的跋涉比想象中艱難。為了避開巡邏隊，他們不得不走山路，夜里氣溫驟降，程默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蘇雨晴的狀況更糟——她開始輕微發燒，手臂上出現奇怪的皮疹，但拒絕停下來休息。

“抗體在活躍。“她解釋說，“自從知道真相后，我一直在研究自己的血液樣本。病毒和我...我們達成了某種平衡?，F在這個平衡被打破了?！?

程默不懂這些醫學知識，但他知道蘇雨晴在勉強支撐。第二天傍晚，當他們終于看到山谷中那座廢棄研究所時，蘇雨晴幾乎站不穩了。

馬庫斯·伯恩比以前老了十歲不止。曾經精心打理的胡須現在亂蓬蓬地掛著，左眼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但當他擁抱蘇雨晴時，眼中的喜悅是真實的。

“我就知道你會活下來！“他的德語口音比程默記憶中更重了，“當聽說你在收集抑制劑時，我就祈禱你能發現真相！“

研究所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簡陋的實驗室。除了馬庫斯，還有三位前“鳳凰計劃“的成員——生物化學家劉玲、免疫學家阿米爾和數據分析師陳濤。他們看起來都飽經風霜，但眼中閃爍著同樣的決心。

“張維背叛了我們所有人?！皠⒘釕嵟卣f，她瘦小的身軀里似乎蘊含著巨大的怒火，“他把'鳳凰計劃'變成了種族滅絕工具！“

阿米爾展示了一段模糊的視頻：“這是三個月前從避難所流出的。張維在向軍方高層演示如何用病毒'凈化'特定區域?！?

程默看著屏幕上張維冷靜地解釋死亡率圖表，胃部一陣絞痛。這個曾經備受尊敬的科學家現在談論大規模死亡就像談論天氣一樣平常。

“我們有證據，有決心，但沒有足夠的力量直接對抗避難所?！榜R庫斯說，“現在你們帶來了最后一塊拼圖。“他看向蘇雨晴，“你真的確定自己是載體嗎？“

蘇雨晴點點頭，拿出那本筆記本：“這里的數據加上我的癥狀...沒有錯。張維多年來一直在調整病毒株，尋找能夠產生廣譜抗體的完美宿主?！八嘈σ宦暎翱磥砦抑歇劻??！?

程默注意到科學家們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有希望，有愧疚，還有決然。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這些人聚集在這里——他們不僅是收集證據，更是在準備一個反擊計劃。而蘇雨晴...她是這個計劃的核心。

“需要多少血？“他直接問道，聲音比預期的更嘶啞。

實驗室陷入沉默。最終馬庫斯回答：“不是簡單的抽血...我們需要提取特定的B細胞，培養它們產生抗體。這個過程對供體來說...很痛苦，而且有風險。“

“多高的風險？“程默追問。

“大約30%的死亡率?！疤K雨晴平靜地回答，顯然已經研究過這個問題，“但如果準備充分，有適當的醫療支持，可以降到15%。“

15%。程默的大腦自動將這個數字轉換——蘇雨晴有七分之一的機會會死。太高了，遠遠太高了。

“還有其他方法嗎？“他看向馬庫斯，“合成抗體？基因工程？“

馬庫斯搖搖頭：“沒有蘇博士的活體樣本，我們需要至少六個月才能從頭開發。而根據我們的情報，張維計劃在四周內開始大規模部署新毒株?！?

程默轉向蘇雨晴，想最后一次勸她放棄這個瘋狂的計劃，但看到她眼中的決然時，他知道任何話語都是徒勞的。她早已做出選擇。

“那么我們需要一個計劃?！俺棠瑥娖茸约豪潇o下來，“如何進入避難所，如何獲取設備，如何安全撤離...“

“不?！疤K雨晴輕聲說，“不是撤離。一旦開始提取過程，我必須留在那里——設備太精密，無法移動。而且...“她看向馬庫斯，“你們需要有人確保疫苗真的被分發，而不是像張維計劃的那樣用于'篩選'?！?

程默感到一陣眩暈。她不僅準備冒險，還準備留在敵人腹地？這無異于自殺！

馬庫斯似乎看出了程默的想法：“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她。而且...如果計劃成功，張維將被推翻，避難所將由抵抗組織接管。“

程默想說這太冒險，太理想化，但實驗室里的每個人——包括蘇雨晴——都帶著那種他無法理解的堅定信念。這些人曾經像張維一樣是純粹的科學家，現在卻準備為拯救陌生人而冒險。也許，在某種程度上，這場災難凈化了某些東西...不是通過死亡，而是通過喚醒人性中最好的一面。

“具體計劃是什么？“他最終問道，聲音低沉。

接下來的三天是緊張的準備期。馬庫斯的小組已經收集了避難所的詳細布局圖和巡邏時間表；阿米爾聯系了內部同情者；劉玲則準備了一套便攜式醫療設備，用于初步提取樣本。

程默大部分時間在檢查武器和規劃撤離路線——盡管蘇雨晴明確表示她不打算撤離。他拒絕接受這個結果，暗自計劃著如何在最后時刻強行帶她離開。

第四天黎明，行動開始。根據情報，張維將在當天上午前往北區實驗室，那里有最精密的細胞提取設備。抵抗組織在供水系統中添加了輕微鎮靜劑，足以讓大部分守衛反應遲鈍但不引起警覺。

程默和蘇雨晴偽裝成凈火教徒混入避難所——紅袍很容易仿制，而混亂的局勢讓身份檢查變得松散。穿過大門時，程默的心跳如擂鼓，但守衛只是草草看了他們的偽造徽章就放行了。

“太容易了?！俺棠吐晫μK雨晴說，“感覺像陷阱?！?

蘇雨晴調整了一下遮住半邊臉的兜帽：“張維很自信。他認為沒人敢挑戰他，特別是在避難所內部?！?

他們跟隨一群真正的凈火教徒穿過中央廣場。這里比程默上次看到時更加軍事化了——更多的武裝巡邏，更多的監控攝像頭，墻上新刷的標語：“服從即是凈化“。

北區實驗室是一座獨立的白色建筑，門口站著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程默和蘇雨晴按計劃繞到建筑側面，等待阿米爾聯系的內部人員信號。

“緊張嗎？“程默低聲問。

蘇雨晴搖搖頭，但程默能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緊繃的下巴：“這是我三年來最平靜的時刻。終于...終于不再奔跑了?！?

一扇側門無聲地打開了。一個穿實驗室制服的年輕人緊張地四下張望，然后向他們招手。程默握緊藏在紅袍下的手槍，跟著蘇雨晴快速移動。

“馬庫斯說你們會來?！澳贻p人低聲說，領著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張維剛到，正在主實驗室準備設備。你們有大約二十分鐘時間到達指定位置?！?

程默記下路線上的每一個轉彎，每一扇門。如果——不，當——事情變糟時，他需要知道最快撤離的路徑。

年輕人帶他們來到一個小儲藏室：“在這里等信號。當聽到火警鈴時，走廊會清空，你們就可以去B區實驗室了。設備已經準備就緒?！?

“謝謝你的幫助...“蘇雨晴輕聲說。

年輕人苦笑一下：“不用謝我。我妹妹是第一批'凈化'對象之一。她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喜歡畫畫和養貓...“他的聲音哽咽了，迅速轉身離開。

儲藏室里只剩下程默和蘇雨晴。遠處隱約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和模糊的人聲。程默檢查了一下手槍，確保隨時可用。

“程默...“蘇雨晴突然說，“如果計劃失敗...如果我沒能...“

“不會的?！俺棠驍嗨?，“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蘇雨晴微笑起來，那笑容如此溫柔，讓程默的心臟揪緊：“你知道有時候事情不受控制。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三年來，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

火警鈴突然響起，尖銳刺耳。程默沒聽清她最后的話，但也不需要了。那一刻，在她眼中，他看到了所有未說出口的情感。

走廊上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和喊叫聲。他們等待片刻，然后悄悄溜出儲藏室，向B區移動。B區實驗室門口沒有守衛——所有人都去應對假火警了。程默用阿米爾給的鑰匙卡打開門，兩人迅速閃入。

實驗室中央是一臺復雜的細胞分離設備，周圍擺放著各種培養皿和試劑。蘇雨晴立刻進入工作狀態，檢查設備參數和試劑標簽。

“就是這臺機器?！八吐曊f，“張維用它從感染者身上提取特定細胞...但效率太低。他需要一個穩定的抗體來源...就是我。“

程默警惕地守在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我們有多少時間？“

“提取過程至少需要四小時。“蘇雨晴已經開始準備自己的手臂消毒，“馬庫斯應該已經帶人潛入北區了。當張維發現上當...“

一聲巨響突然從遠處傳來，接著是自動武器開火的聲音。計劃提前了！

“開始了！“程默緊張地說，“我們得加快速度！“

蘇雨晴已經坐在設備旁，將手臂伸入抽取裝置：“幫我啟動程序。密碼是我們在哈佛時用的那個——你記得嗎？“

程默迅速輸入密碼—— Phoenix321，系統啟動了。機器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針頭刺入蘇雨晴的手臂。她的臉因疼痛而扭曲，但沒有出聲。

外面的戰斗聲越來越近。程默守在門邊，手槍隨時準備開火。他不斷回頭看蘇雨晴，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眼神依然堅定。

“進度多少了？“他問道。

“35%...“蘇雨晴虛弱地回答，“再堅持...“

門突然被撞開，兩名武裝士兵沖了進來。程默反應極快，兩槍精準命中他們的肩膀——他不想殺人，即使是敵人。士兵倒地呻吟，但更多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程默！“蘇雨晴喊道，“拿著這個！“她扔過來一個小型硬盤，“所有數據都在里面！如果...如果來不及完成...“

程默接住硬盤，心如刀絞：“不，我們會一起帶走它！“

更多的士兵出現在門口。程默開了幾槍逼退他們，但知道自己彈藥有限。就在危急時刻，走廊另一端突然響起熟悉的喊聲——是馬庫斯！他和幾名抵抗組織成員從側翼攻擊了士兵。

“我們控制了大樓！“馬庫斯沖進實驗室喊道，臉上有血跡但表情振奮，“張維被圍困在北區！“

程默松了口氣，轉向蘇雨晴：“聽到了嗎？我們成功了！你可以停止——“

“不。“蘇雨晴搖搖頭，臉色慘白如紙，“程序已經到65%...必須完成...否則樣本不夠...“

程默看向馬庫斯，后者嚴肅地點點頭：“她是對的。部分樣本不足以大規模生產疫苗?！?

外面的槍聲漸漸平息。程默跪在蘇雨晴身邊，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她的手冰冷潮濕，脈搏快而微弱。

“堅持住...“他低聲說，“快結束了...“

“85%...“蘇雨晴微弱地微笑，“程默...記住...灰燼中...總有微光...“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建筑。一個抵抗組織成員沖進來：“張維突破了包圍！正向這邊來！“

程默立刻站起來：“馬庫斯，帶人守住門口！“他轉向蘇雨晴，“還有多久？“

“92%...快好了...“

走廊上傳來激烈的交火聲。程默聽到馬庫斯的大吼和張維冷靜的命令聲。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震動了整個建筑，電燈閃爍幾下后熄滅了，只有應急燈提供微弱的照明。

機器發出警告聲：“電源中斷...切換備用電源...程序繼續...“

門被猛地踢開。張維站在門口，白大褂上沾滿血跡，手里拿著一把手槍。馬庫斯倒在他身后的走廊上，生死不明。

“我就知道會在這里找到你，我親愛的學生。“張維的聲音依然冷靜得可怕，“自我犧牲...多么感人的姿態。但你真的認為我會讓你毀了一切嗎？“

程默擋在蘇雨晴和張維之間，手槍直指對方：“離她遠點！程序馬上就完成了！“

張維冷笑：“完成？不，親愛的程默，你根本不明白。“他舉起一個小型遙控器，“只要按下這個，整個實驗室就會充滿神經毒氣。沒有幸存者，沒有疫苗，沒有希望?！?

程默的手指扣在扳機上，但不敢輕舉妄動——張維只需拇指一動就能殺死所有人。

“為什么？“蘇雨晴虛弱地問，“你曾經教導我們拯救生命...現在卻要毀滅最后的希望？“

張維的表情變得狂熱：“因為人類不配得到救贖！軟弱、愚蠢、墮落...這場凈化必須完成！如果我不能篩選，那么就讓所有人一起毀滅！“

機器突然發出提示音：“程序完成。開始樣本保存...“

就是現在！程默扣動扳機，子彈精準地擊中張維的手腕。遙控器掉在地上，張維痛呼一聲，手槍走火打碎了天花板的一塊燈管。

程默沖上前，一個飛踢將張維踹倒在地。兩人激烈搏斗，張維雖然年紀較大，但異常強壯，一記肘擊打得程默眼冒金星。

“程默...硬盤...“蘇雨晴微弱地呼喚。

程默看到硬盤就在不遠處，但張維也注意到了。他放棄與程默纏斗，撲向硬盤。程默反應極快，一個滑鏟搶先抓住硬盤，同時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劃過張維的脖子。

張維踉蹌后退，捂住噴血的脖子，眼中充滿難以置信：“你...不明白...凈化...必須...“

他倒下了，眼睛仍然大睜著，但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程默立刻回到蘇雨晴身邊。她已經從機器上取下了手臂，但虛弱得幾乎坐不穩。抽取處包扎著，但已經滲出了大量鮮血。

“完成了...“她微弱地微笑，指向機器上的一個小型容器，“那里...是希望...“

程默小心地抱起她：“堅持住，馬庫斯有醫療隊...“

蘇雨晴搖搖頭，呼吸變得淺而急促：“來不及了...失血太多...“她顫抖的手撫上程默的臉，“謝謝你...陪我走到最后...“

“不！“程默緊緊抱住她，“你說過灰燼中有微光！現在就是那道光出現的時候！你不能放棄！“

蘇雨晴的眼中泛起淚光：“光...就在你手中...帶著它...照亮世界...“

她的手臂垂了下去，眼睛慢慢閉上。程默瘋狂地呼喚她的名字，搖晃她，但她的呼吸越來越弱，最終停止了。

程默抱著蘇雨晴的尸體，無聲地哭泣。遠處，抵抗組織的援軍終于趕到，馬庫斯被扶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后肅立默哀。

“我們拿到了樣本和數據?！榜R庫斯最終輕聲說，“她的犧牲不會白費?！?

程默輕輕將蘇雨晴放在實驗臺上，擦干眼淚站起身。他拿起那個裝著珍貴樣本的容器和硬盤，聲音因痛苦而嘶啞卻堅定：“開始生產疫苗。為了她。為了所有人?！?

三個月后，春天來臨。

程默站在山坡上，看著下方的新定居點。第一批疫苗已經分發給了最需要的聚居地，第二批正在生產中。馬庫斯和其他科學家接管了避難所，開始重建工作。

張維的罪行被公之于眾，凈火教土崩瓦解。世界仍然滿目瘡痍，但有了希望，人們開始重建。

程默胸前口袋里裝著一個小瓶子——里面是蘇雨晴的一部分骨灰。他答應過帶她看看新世界的曙光。

“灰燼中有微光，蘇雨晴?！八p聲說，“你就是那道光。“

風吹過山坡，帶著初春的氣息。程默轉身走向定居點，那里有工作等著他——一個曾經只關心生存的前研究員，現在有了新的使命：確保她的犧牲不被辜負，讓那微光最終照亮整個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