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曉跟著虎子，心里七上八下，快步來到趙大柱家院外。

院門虛掩著，她剛要抬手敲門，就聽見趙大柱略顯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沉舟啊，你說這事兒……”

沉舟？陸沉舟？

蘇曉曉心頭一跳，腳步頓住。他怎么會在這里？

“大柱叔，曉曉來了。”虎子沒她那么多心思，已經嚷嚷著推開了院門。

院內，昏黃的燈光下，趙大柱蹲在屋檐下的石階上，手里夾著煙卷，眉頭緊鎖。而在他對面，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對著門口，不是陸沉舟又是誰？

陸沉舟聞聲回頭，目光淡淡地掃過蘇曉曉，沒什么特別的表示。

“曉曉來了，快進來。”趙大柱掐了煙，站起身，臉上的愁容未散。

蘇曉曉走進院子，有些局促地喊了聲：“大柱叔，陸大哥。”

陸沉舟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大柱叔，您找我……”蘇曉曉有些不確定地開口。

趙大柱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小板凳：“坐。今天開會那事兒，你也別往心里去。大家伙兒都是土里刨食的，膽子小，怕擔風險。”

蘇曉曉點點頭，她理解，只是心里還是有些失落。

“不過……”趙大柱話鋒一轉，看了一眼陸沉舟，“沉舟剛才跟我聊了聊，他倒是有幾句話說得在理。”

蘇曉曉意外地看向陸沉舟。他會幫自己說話？

陸沉舟迎上她的目光，語氣平靜無波：“我只是就事論事。蘇曉曉同志之前救過落水孩子，也為村里水渠提過建議，說明她有想法，也敢行動。至于種地，她家自留地的收成是事實，比空口白話有說服力。”

他頓了頓，繼續道：“大面積推廣確實風險大，但小范圍試驗，并非不可行。成了，是村里的好事；不成，損失也能控制在最小。”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與條理，讓人不自覺地信服。

趙大柱顯然是被說動了：“沉舟的意思是，可以先劃出一小塊地，讓你試試。損失了，也怪不到大家頭上。”他看著蘇曉曉，“只是，這地……”

蘇曉曉立刻接口：“大柱叔，您放心！如果村里愿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愿意挑村里最差、最沒人要的那塊地！收成好了，方法我毫無保留教給大家；如果失敗了，所有損失，包括種子、肥料，都算我一個人的，我用我之前攢的錢，還有以后掙的工分來賠！”

她的話擲地有聲，眼神里滿是堅定。

趙大柱看著她，半晌才道：“行！有你這句話，叔就再替你爭取爭取！”他猛地一拍大腿，“我現在就去把李老漢他們幾個老伙計再叫過來，還有隊干部，咱們再碰碰頭！”

夜色已深，趙大柱家又亮起了燈。

李老漢幾個老農被從熱被窩里叫出來，臉上都帶著不情愿。聽趙大柱又提起試驗田的事，李老漢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村長，這事兒下午不是說好了嗎？咋又提起來了？不成不成，風險太大了！”

“就是，萬一顆粒無收，咱們找誰說理去？”另一個隊干部也皺著眉。

張翠娥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風聲，也擠了進來，尖著嗓子嚷嚷：“趙村長，你可不能被某些人花言巧語給騙了！她蘇曉曉要是真有那本事，咋不早拿出來？”

蘇曉曉上前一步，目光沉靜地看著眾人：“各位叔伯大娘，我蘇曉曉以我的人格擔保，我提出的方法，都是有科學依據的。我愿意立下字據，試驗田若有任何損失，全由我一人承擔，絕不拖累村里一分一毫！”

“承擔？你拿什么承擔？”張翠娥嗤笑一聲。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陸沉舟忽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讓嘈雜的場面安靜下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他掃視一圈，目光尤其在李老漢和幾個反對聲音最大的干部臉上一頓，“紅旗村要發展，不能總是固步自封。蘇曉曉同志有這份心，也有這份擔當，愿意拿出自家的積累做嘗試，這種精神，我看值得鼓勵。”

他話不多，但分量十足。軍人在這個年代有著崇高的地位，陸沉舟又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戰斗英雄，他說的話，村里人不能不掂量。

李老漢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陸沉舟的話句句在理，又挑不出錯處。他只是強調“嘗試”和“精神”，并未強壓。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趙大柱見狀，清了清嗓子，一錘定音：“行了！就這么定了！村西頭那二畝爛泥地，不是一直沒人愿意要么？就劃給曉曉做試驗田！種子肥料，曉曉自己解決。丑話說在前頭，曉曉，這是村里能給你的最大支持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要是失敗了……”

“大柱叔，您放心，如果失敗了，我絕無怨言！”蘇曉曉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眼眶微微發熱。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大柱叔！謝謝各位叔伯！”

她的目光轉向陸沉舟，他依舊是那副沉穩淡然的模樣，仿佛剛才那番話只是隨口一提。可蘇曉曉知道，若沒有他那關鍵的幾句話，這事絕不可能成。

一股暖流在心間悄然淌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人群漸漸散去，趙大柱又叮囑了蘇曉曉幾句注意事項。

蘇曉曉走出趙家院子，夜風格外清爽，她渾身充滿了干勁。試驗田雖然是塊沒人要的爛泥地，改良起來必定費時費力，初期投入的人手和物資也是個大問題，但她有信心！

正當她盤算著如何用功德值兌換些土壤改良劑，再找誰幫忙翻地時，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從路旁的陰影里走了出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蘇曉曉同志，你好。”來人聲音斯文，帶著一絲猶豫，“我叫陳墨涵，是村里的下鄉知青。我……我剛才聽說了試驗田的事情，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加入你的……呃，‘瘋狂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