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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墨染幽篁(中)

夜色如墨,秦記酒館的燈籠在細雨中漾開一圈圈昏黃的光暈。雅間內,楚館主與蘇墨白相對而坐,老秦送來的那壺酒早已溫熱,醬肘子的香氣與沉水香的清冽交織在一起,卻驅不散空氣中那一絲因“墨影”和“鎮魂香”而起的凝重。

“百草堂……”楚館主纖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那枚碧玉簪在燈下閃過一抹幽光,“秦老板的消息,從不落空。明日,我們便去拜訪一番。”蘇墨白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楚館主語氣中的鄭重。經過了門口那一番驚嚇,以及老秦那番蘊含深意的話,他愈發明白,圍繞著《幽篁夜宴圖》的爭奪,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兇險和復雜。墨影所圖謀的,不僅僅是畫作本身,更是其中那股邪異的力量。

“館主,那‘鎮魂香’,究竟有何厲害之處?”蘇墨白問道。楚館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冷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沉思:“顧名思義,能鎮壓魂魄,或器物之靈。若《幽篁夜宴圖》中的‘墨煞’與被封印的魂魄被此香所制,靈性大減,墨影便更容易將其強行剝離或控制。但此類霸道之物,往往反噬其主,或對器物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墨影既然敢打它的主意,想必是有所依仗,或是已不在乎后果。”

翌日清晨,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觀墨樓的朱漆大門在晨曦中緩緩打開,楚館主與蘇墨白并肩走了出來。楚館主依舊是一身素雅合體的長裙,只是今日發髻上的碧玉簪旁,多了一枚小巧的銀質飾物,形似一片竹葉,散發著微不可察的清涼氣息。蘇墨白則換上了一身干凈利落的青布長衫,神色間比往日多了幾分堅毅。

城西“百草堂”是一家百年老店,門面不大,卻透著一股濃郁的藥草香和歲月沉淀下來的古樸氣息。尚未進門,便能聞到各種藥材混合的獨特味道。一位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藥師正坐在柜臺后,手持一把小巧的銅秤,仔細稱量著面前的藥材。見到楚館主和蘇墨白進來,老藥師抬了抬眼皮,聲音平和:“兩位需要些什么?”楚館主上前一步,微微頷首:“老人家安好。我們并非來抓藥,而是想向您打聽一件舊物。”“舊物?”老藥師放下手中的銅秤,目光在楚館主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審視著什么,“老朽這里只有藥材,可沒有什么稀奇的舊物。”“我們要打聽的,是一種香料。”楚館主開門見山,“名為‘鎮魂香’。”

話音未落,老藥師的眼神驟然一凜,原本平和的氣息也變得警惕起來:“‘鎮魂香’?此乃禁物,早已失傳。姑娘從何處聽來?”“家師曾有提及,說此香與貴堂祖上頗有淵源。”楚館主語氣平靜,不卑不亢,“我們并無惡意,只是近來遇到些麻煩,與此物相關,故來請教一二,以求自保之法。”老藥師沉默了片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在回憶,又似在權衡。他緩緩開口:“‘鎮魂香’,確與我祖上有些牽連。此香以數種至陰至寒之物,輔以特定手法炮制而成,能暫時壓制魂靈,使其陷入沉睡。但其性酷烈,若無克制之法,或施用不當,極易反噬,輕則神魂受損,重則器毀人亡。當年我祖上便是因此物險些招來滅門之禍,才立下祖訓,后人不得再碰觸此物分毫,相關記載也盡數銷毀。”“那可有克制或防護之法?”蘇墨白忍不住問道。老藥師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此香霸道,一旦燃起,方圓之內,尋常靈體皆受其影響。若說防護,除非自身修為高深,或是有特定的護身法器。至于克制……我只依稀記得祖輩手札中提過一句,‘至陽之火,或可融至陰之寒’,但具體是何種陽火,如何施展,便不得而知了。”

楚館主聞言,若有所思,她向老藥師微微躬身:“多謝老人家坦誠相告。今日叨擾了。”她取出一錠成色上好的銀子,放在柜臺上。老藥師擺了擺手:“舉手之勞,當不得謝。只是奉勸二位,‘鎮魂香’乃邪道之物,沾染不得。若真有人欲用此香,其心必惡,其行必險,務必小心。”離開百草堂時,蘇墨白感覺心頭沉甸甸的。那老藥師的話,無疑證實了墨影的險惡用心。

回到觀墨樓,楚館主的神色比去時更加凝重。“‘至陽之火’……”她低聲自語,隨即對蘇墨白道,“墨白,你對《幽篁夜宴圖》最為熟悉。此畫歷經你蘇家數代,除了詛咒,可還有其他特異之處?例如,對某些事物有特別的反應?”蘇墨白努力回憶著。自他記事起,此畫便是家中禁忌,只有在特定的日子,父親才會取出,神色凝重地審視一番,然后迅速收起。他接觸此畫的機會并不多,但有些細節,卻印象深刻。“我想起來了!”蘇墨白眼中一亮,“父親曾說過,此畫……似乎畏懼雷火。有一年夏天,雷雨交加,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恰巧照在書房窗外。當時畫卷就平鋪在案上,我似乎看到畫上的墨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淡了一些,那個撐紅傘的女子的身影也模糊了一瞬。父親當時臉色大變,立刻將畫收了起來,還念叨著什么‘天雷克邪’之類的話。”

“雷火……”楚館主眼神一凝,“雷霆之力,確屬至陽至剛。看來,并非全無破解之法。”她隨即吩咐蘇墨白:“你且去庫房,取文房四寶來。特別是那些存放多年的老墨、朱砂,以及幾張未經裁剪的生宣。”蘇墨白雖不知楚館主用意,但見她神色篤定,便立刻依言照辦。接下來的一個下午,楚館主都待在靜心室內。蘇墨白幾次從門外經過,都能聞到一股奇特的墨香,其中夾雜著淡淡的朱砂氣息。他不敢打擾,只能在樓下靜心研讀楚館主交給他的一些古籍,其中不乏關于符箓、陣法之道的記載。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觀墨樓內,燈火通明。楚館主終于從靜心室走了出來,她的臉色略顯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手中拿著幾張繪滿了繁復朱紅符文的黃色符紙。“墨影,應該快來了。”她將其中一張符紙遞給蘇墨白,“這是‘清心符’,你貼身帶好。若他真用了‘鎮魂香’,此符或能護你心神片刻清明。”蘇墨白接過符紙,只覺一股溫潤的氣息從符紙上傳來,心中的不安稍減。“館主,我們……”楚館主打斷他:“我已在樓內布下簡單的防護。但墨影既然敢來,必然有所準備。《幽篁夜宴圖》乃是你蘇家之物,也是一切禍端的根源。今夜,我們便要與他做個了斷。”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迷蒙的雨夜,聲音清冷而堅定:“他要畫,便讓他來取。只怕,他有命取,沒命享用。”

雨越下越大,敲打著觀墨樓的青瓦,發出密集而沉悶的聲響。樓外的街道上,行人早已絕跡,只有幾盞孤零零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曳。突然,一股比窗外雨水更加濃重的寒氣,毫無征兆地從樓外彌漫開來,仿佛要將整個觀墨樓凍結。楚館主眼神一凜:“他來了!”幾乎在同時,觀墨樓厚重的朱漆大門,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推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很高,很瘦,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容。正是墨影。他身上,帶著一股比窗外雨水更濃重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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