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是什么?是一塊巨大的,被遺忘了的墨玉。城市,就是雕刻在墨玉上的繁復紋路。白天,它吸足了陽光的熱鬧;夜晚,它便開始吐露那些被壓抑的,奇異的,甚至……不屬于此間的寒氣。
風。風是信使。它穿過摩天大樓的縫隙,拂過霓虹燈的迷離,也鉆進那些幽深曲折的老巷。巷子里,總有些故事,不愿被風吹散。它們像蒲公英的種子,尋找著合適的土壤,等待著發芽。
巷子的盡頭。有一點昏黃的光,像一粒孤獨的星。那里沒有招牌,只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門。門上,用朱砂寫著一個模糊的“秦”字,帶著幾分古意,也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人說,那是個酒館。有人說,那是個驛站。還有人說,那是……兩個世界交匯的渡口。
推開門。你聞到的,不只是酒香。還有淡淡的檀香,若有若無的草藥味,以及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息。像是老書卷的味道,又像是雨后青石板的味道。更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風塵。
燈光。恰到好處的昏暗,能模糊現實與虛幻的邊界。木質的吧臺,被歲月打磨得溫潤。墻上,掛著幾幅看不清內容的字畫,墨跡淋漓,意境悠遠。角落里,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在幽光中靜靜吐納,葉片上仿佛流動著微光。
酒保。姓秦,人稱老秦。他仿佛與這酒館融為一體,不知在這里待了多少歲月。他的年紀,像一個謎。有時,你會覺得他蒼老得像一本古籍;有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又銳利得像個年輕人。他的手,很巧。能調出人間百味,也能調出……夢里乾坤。他的話,很少。但每一句,都像一把鑰匙,能打開人心最深處的鎖。
傳說。傳說老秦的酒,能讓凡人窺見一絲“那邊”的風景。也能讓“那邊”的過客,在“這邊”稍作停留。他像是陰陽之間的擺渡人,又像是塵世與異能之間的聯絡者。他從不主動招攬,也從不拒絕任何一個帶著“誠意”走進來的客人。“誠意”,可以是金錢,可以是一個故事,也可以是……一段旁人看不見的命運。
今夜。風有些不一樣。帶著一絲焦躁,一絲迷茫,還有一絲……不屬于凡間的悸動。老秦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茶香裊裊,與酒香交織。他抬眼,望向那扇等待開啟的木門。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穿透門板,看見門外那個徘徊的身影。以及,身影背后,那些糾纏不清的絲線。有些絲線,是紅塵的煩惱。有些絲線,卻連接著……另一個維度。
“吱呀——”門,開了。一個身影,踉蹌而入。帶著一身的風塵,也帶著……一個即將改變的故事。
老秦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難以察覺的笑意。不是嘲諷,也不是欣喜。更像是一種……了然。“來了?”他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鐘磬一般,在來人的心頭輕輕一撞。“喝點什么,暖暖身子?還是……說說你的故事,解解心寬?”
夜,還長。秦記酒館的燈,永遠為有故事的人點亮。無論是凡人,還是……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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