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妹
- 海棠春鬧
- 白玉蘇蘇
- 2031字
- 2025-05-27 07:00:00
晏寧坐在亂糟糟的一堆衣服里面垂淚,外頭小丫鬟勾了頭看,背上“啪”地挨了一下。
“我看你們是皮癢了,還不快去給小姐燒水洗臉。”蘭心的聲音倏然在身后響起,小丫鬟們哄然而散。
蘭心踏進內(nèi)室,看見形容狼狽的晏寧,不由嘆了一口氣,彎腰將扔得到處都是的衣裳重新疊放整齊。
又伸手去拉漸漸止住了哭泣的晏寧,“大小姐常伴夫人身前承歡十余年,論起感情,自然是比之小姐更深厚些。這般淺顯的道理連我這做奴婢的都懂,小姐姐偏偏想不通。”
晏寧賭氣般揮開了她的手,自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順手在衣裙上拍了拍,又抬頭抹了一把臉上未干的眼淚。
“既然不喜歡我,當初干嘛要生下我?既生下了我,卻又不肯善待我,我又做錯了什么?”
這般說著,眼淚便又盈滿了眼眶,晏寧恨自己這般軟弱,越發(fā)覺得委屈。
“哎,十個手指還有長短,莫說這父母偏心,也是人之常情。我的小姐,可是看開著些吧。”
蘭心將她推到妝臺前,看著銅鏡中腫得像桃子一樣的雙眼,晏寧低下頭捂住了臉。
在祖母身旁時,哪怕是在外頭跟那些鄉(xiāng)下小子打了架回去,她也不曾哭得像今天這般痛過。
或許是因為當初,她十分肯定自己是被祖母寵愛著,是以行事無忌。
原以為回到家中,也能像旁的孩子一般圍繞在父母膝前笑鬧——
越是想要得到,越是認為自己理所應(yīng)當?shù)玫剑缘貌坏降臅r候,才會這般憤懣。
“妹妹可曾回來了?”院子里傳來晏敏清柔的聲音,小丫鬟答著回來了,在屋里。
晏寧生氣地從妝凳上跳下來,撲到床上,拿薄被蓋住了頭。
“我的祖宗,這般熱的天兒,你也不怕捂出了痱子。”蘭心忙去拉扯她。
晏寧將被子死死捂住,口中喊道:“叫她走,我才不想看見她,不要叫她進來——”
蘭心無奈地看著已經(jīng)踏進內(nèi)室的晏敏,只見她笑著擺了擺手,行至床前,親自伸手去拉晏寧捂在頭上的被子。
春俏則一臉的緊張,生怕二小姐突然暴起將大小姐打上一頓,大小姐這般柔弱的模樣,可經(jīng)不起她幾拳頭......
好在并沒有,兩姐妹撕扯一會兒,晏敏笑著撲到了晏寧的身上,將她的被子扯開,露出了滿臉汗水的妹妹。
“真是個傻子,大熱的天兒,別人都恨不得抱著冰過,偏你捂著被子出了一頭的汗,再病了可怎么辦?”
晏敏嗔怪著從蘭心手里接過打濕了的帕子給妹妹擦臉,晏寧一把奪過,從床上爬下來,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
“你又來這兒做什么?”她白了晏敏一眼,心緒依舊難平。
晏敏使了個眼色,春俏拉著蘭心便出去了,她幽幽嘆了一口氣,走到晏寧身邊,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半個頭的妹妹。
“你還小,還不懂。昨夜里你尋我說的那些話,若是叫別人聽去了,只怕我只有絞了頭發(fā)做姑子去,我哪里敢應(yīng)。”
晏寧將眼一瞪,火氣登時便上來了,“你既做得出,又怕別人知道,做的時候可想過母親和我?天底下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沒有這當了——”
她將后半截兒的話吞了回去,到底還是罵不出口。
晏敏眼圈兒一紅,拿著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我又怎么不知道你說的,只是——情之所至,我又有什么辦法。”
“反正你就是只管自己快活,沒想這事兒一旦鬧將出來,害了一家子的人。”晏寧氣道。
晏敏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微紅,低了頭道:“妹妹既知那人是誰,我也不瞞妹妹,他已是允了我,早些向父親提親,就連姨媽那里,他也親自去求了,叫姨媽同母親說。”
晏寧氣呼呼地看著她,半晌不知道說什么,只恨她怎么這般的傻,被一個男人的話騙得頭昏腦脹。
“男人的話最是信不得。明州鄉(xiāng)下李地主家的女兒就被長工騙得私奔了,到了外頭卻被他說成妾室,跑又跑不脫。直到生了孩子才抱著回家,李地主關(guān)了大門不叫她進去,也不許家里人認親,最后只又哭哭啼啼地抱著孩子回去,被那男人打得不成人形——”
“妹妹!”晏敏皺起眉頭,揚聲打斷了晏寧說話,“你也說了,那是明州鄉(xiāng)下,最是沒有規(guī)矩的地方。他都已經(jīng)要向父親提親了,我又怎會同他私奔?自來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難有自己做主的時候。我能尋到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本就不易,妹妹怕是看我過得好了,心中又是不平?”
晏寧張開的嘴久久不能合攏,看著晏敏氣得說不出話。
“你我一母同胞,我只是要勸你莫要男人說什么都信了,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到你這里,便成了我見不得你好?”
晏敏冷著臉起身,自袖中拿出一朵珠花,“本來嫂嫂給了我這珠花,說是宮里的新鮮樣子,因著只有一朵,特特給我?guī)Я藖怼N遗履阌钟X得只有我有,沒有你的,便與你送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來。”
她將珠花放在妝臺上,轉(zhuǎn)身出了門。
晏寧氣極,一把抓住那珠花往外擲去,正好打在門框上,散落在地。
“我才不稀罕你的東西!”晏寧大聲喊著,窗外的晏敏才叫了春俏要走,聽到她的聲音,便不再等,轉(zhuǎn)過廂房的墻也就不見了身影。
蘭心回到屋里,看見撲在床上將臉埋進被子的晏寧,不由嘆了一口氣。
蹲下身子將地上的珠花撿了,拿了一只錦盒裝著,“這般精巧的珠花,想來也不是隨意能買到的,這般丟了卻是可惜。不知道還能不能尋了巧手的匠人修好。”
“丟了,拿去丟了,我才不要她的東西!”晏寧踢踏著腿,尖利的聲音透過薄被悶悶地傳來。
蘭心自不理她,將珠花收進了妝盒里頭。
“大小姐親自上門給了臺階,小姐何不就著梯子下來?姐妹間反鬧成這般模樣。”蘭心無奈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