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少主我師兄咋也死里頭了
- 救贖文女主可以辭職嗎
- 垂耳殿下
- 2020字
- 2025-06-18 08:43:29
付鱗不說話,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不知過了多久,凌玉收回目光,也不再多問,站起身向里側走去。
佛龕后有一小塊干燥的地方,凌玉繞過香爐正打算邁步進去,卻在看清腳下的情景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坐下去。
付鱗聽見凌玉的驚叫聲回過神來,當即站起身:“少主?”
凌玉急促地呼吸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里……這里死人了!”
付鱗一驚,連忙上前幾步,先是將凌玉往后拉了一步讓她站在自己后面,才看向身前。
只這一眼,付鱗怔在原地。
男人俯臥著,身穿青色衣衫,一只手被截斷,劍連著鞘裂成兩半,被遠遠扔在幾步遠的地方。
又是這熟悉的斷臂之法……
付鱗皺起眉,目光落在他衣角的銀繡竹枝上。
這衣服……
天劍閣?
心臟狂跳起來,付鱗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具尸體翻過面來。
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時,付鱗一瞬間脫力坐在地上。
男人瞪著眼,血絲布滿眼球,面色痛苦。
似乎死前遭遇了極大的折磨。
凌玉看付鱗整個人仿若石化的模樣,蹲下身靠近他,聲音里有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急迫:“怎么了?”
“顧師兄……”付鱗深吸一口氣,卻依舊無法壓下聲音的顫抖,“他怎么會死了……”
凌玉一驚。
就在半個時辰前,付鱗方才同她說過這人。
“這具尸體還沒有腐爛,”她看著付鱗的神色,好半晌才說道,“應該死在不久之前……”
目光掃過尸體,停在他緊握的左手上,凌玉皺起眉:“他手上好像有什么東西?”
付鱗這才收回緊緊粘在他臉上的視線,轉而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顧川的手握得很緊,付鱗用了挺久才把他手中的東西拿出來。
這是一塊小小的木片,曲線圓潤,尾端呈角狀,頭部截面完整。
“這是什么?”凌玉問道。
付鱗也看了半晌,忽然一怔。
“……木鳥。”他突然反應過來。
“什么木鳥?”凌玉疑惑。
之前在去冥山的路上,顧川他們幾個人曾經打壞了祝承的一只木鳥。
事后沒多久,顧川就后悔起來,撿了斷掉的那半截翅膀說要還給祝承,劉奕他們氣不過,都不讓他去,他嘴上答應了,現在想來……
付鱗捏緊了手中的半截木片,急促地呼出一口氣。
他們那時不知這木鳥的來頭,只見它似活物般能振翅飛翔,現在想來,大概是有傀儡術的加成。
而渡影閣的傀儡術,原本就是讓死物煥生。
付鱗環顧四周,沒能找到那斷下的殘肢。
……顧川并非是最近死去的。
是因為他手里捏著的這半片翅膀有一點煥生的用處,才讓這尸體許久未腐。
先前他們都覺得顧川是出去野了,這才沒能歸隊,如今一看,他在那時恐怕就已經死去。
……
顧川捏著那半柄斷劍,跌跌撞撞地跑進廟中,最終還是死在佛龕后。
而那時,他們正在冥山口,抱怨著顧川不顧全大局,又擅自脫離隊伍。
冥山內的那根紅線,顧川手中的半截木片,以及與師兄弟們話語對不上的種種異樣……
付鱗忽然覺得一陣荒謬。
他如若早些覺察,劉奕和顧川便不會死,一眾師兄弟也不會被逐出宗門。
凌玉看著付鱗捏著那半塊木片的手越發收緊,直至斷面切進掌心,滲出血來。
不知過去多久,他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背起顧川的尸體往外走。
凌玉想要追上,又在門口停住,看著他摔在地上又奮力爬起。
大雨滂沱,付鱗坐在淤泥中,用那斷劍一點點挖出一個深坑。
他身上的疤痕被雨水泡得發白,他卻恍若未覺。
水砸進泥土,滂沱雨聲催著四周的空氣快速流動,風聲推著無數雜亂的聲音鉆進腦海。
“我是你資歷最老的師兄,小師弟,你以后就跟著我。”
“這寧城就沒有我顧川找不到的地方,有你一句師兄,不管是什么東西,就算是陰曹地府里,我也能給你找出來!”
“顧川,你少教師弟那些有的沒的!”
“小師弟,你聽你劉師兄的,他整天就會帶著你亂跑,跟著我才能學到真本事,我,劉奕,可是天劍閣考核第一名!”
“還有,顧川不是我說你,師尊都說了,讓你平時說話避讖,天天陰曹地府陰曹地府的……”
……
無數的聲音像一根根針扎在腦海,四處亂竄。
頭痛。
好痛。
那具早已沒有溫度的軀體被土一點點覆蓋又沖開,付鱗把那斷劍也放在顧川身旁,跪著抓起潮濕的土。
熟悉的聲音依舊像漫天的大雨一樣不可抵擋地鉆進腦中,糾纏著,撕扯著神經。
插進土里的手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仍在不知疲倦地抓起臟污的淤泥。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雨勢都漸緩,直到天際泛白,直到那具尸體變成一個小小土丘。
付鱗終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踉蹌著往外走。
凌玉怔了一瞬,還是站起身追出去,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付鱗甩開她的手:“找祝承。”
凌玉低頭,看著凝在半空中的手,愣住了。
直到他再次往前走去,凌玉才又抬起眼,將身上披著的衣服塞到他手里:“你的衣服。”
付鱗目光閃了閃,被雨淋濕的發扎進眼中,眼白近乎都被血絲覆蓋。
“少主。”
“保重。”
付鱗的最后一句話被吹散在風中。
雨漸漸停下,一點彩色出現在天際,晨日將至。
凌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發黏在頸間,像一條蛇纏繞在身上。
潮濕的衣衫裹在小腿上,讓她的步子都變得有些踉蹌起來。
口腔里的一點苦澀彌漫開,呼進的風都變得辛辣。
一定是不小心咽了雨,凌玉想著,這雨未免也太苦了些。
她抱緊手臂,又搓了搓,才轉過身哆嗦著往回走。
屋子正中央,已經燃盡的灰被風吹散,隨處散落。
凌玉又坐了半晌,才抬起頭看向高大的佛像。
冷冰冰的,沒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