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雁舟衡的先例，正如看客所說，比武大會的初賽完全成了一場笑話。

各家弟子簡直是拿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陰招，有音修拿琴砸的，有劍修只逮著人家腳趾踩的，到馴獸師比賽時候，更有甚者趁對手靈寵張嘴大叫的時候往他們嘴里塞瀉藥的。

這一場初賽到最后演都不演了，揪著頭發扇巴掌的數不勝數。

最后苦了藥修，比試提前準備好的病人沒用上，比試內容全變成了醫治一眾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弟子。

在一陣雞飛狗跳后，初賽結束，看客們的嘴還沒能合上，全程保持著下巴快掉到地上去的表情。

因著溫憫顧及祝承的身體原因，沒讓他參賽，只作為看客全程待在溫憫身側。

比賽結束時，祝承還愣怔著看著臺上。

見他這樣，溫憫沒忍住解釋了一句：“以前不是這樣的，這次比較特殊……”

祝承笑笑，又托著臉問：“師尊有參加過這種比試嗎？”

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另一個霧明閣弟子先搶過話：“當然了！溫閣主以前還是我同門的時候，年年都是榜首，后來創了渡影閣之后，渡影閣也次次都是第一。”

溫憫輕輕咳了咳，有些心虛。

她來這里的時候，這個身份就已經是渡影閣閣主，從前的比武大會她自然是沒參加過，往后又都是許晴替渡影閣拿下的榜首，她屬實是沒出什么力。

雖說她自從來這個世界后，為了不露出馬腳，也勤加修習，加之有系統的扶持，術法功底不差，但比武大會……她還真沒參加過。

正要開口，忽然聽見人群喧嘩，她往臺邊看過去，原本已經散開的看客們又聚攏在一起。

而在最中央，露出幾點紅色的衣衫。

溫憫皺眉站起身，越過人群，往那幾個渡影閣弟子身邊走去。

她一抬眼，對上最中央的黑衣男子。

這是方才和唐塵對的男子，沒記錯的話，應該叫雁舟衡。

有幾個渡影閣弟子還沒察覺到溫憫過來，依舊在嚷嚷著：“哪有你這么比的啊，你們明月間是這么教的嗎？”

“就是啊，唐師兄最寶貝他那天鵝頸了，你給他勒壞了他怎么辦？”

“師姐……這個不是重點吧……”

“都是你帶頭，他們全都使陰招，我精心做的發型啊……小師妹你別拽我，我又沒說錯什么……”昂著頭的紅衣男子說著，又不耐煩地轉過身，“小師妹我都說了別拽……”

“……師尊。”

見到溫憫過來，原本氣勢洶洶的幾個紅衣少年頓時焉下來。

“圍在這里做什么呢？”溫憫冷聲道，“忘了門規是嗎？”

“師尊，我們沒欺負他……我們就是有點氣不過，想讓他給師兄道個歉，”一個男子小聲道，“而且他還扇唐師兄巴掌來的，唐師兄說他長這么大，爹娘都沒扇過他……”

溫憫拿著折扇，挨個敲他們的頭：“你們給人家道歉。”

一眾少年捂著頭，撅起嘴，不情不愿地對著雁舟衡說了句對不起，然后一溜煙跑了。

雁舟衡面色平靜，厚臉皮地接受了，轉而才沖溫憫行一個禮：“溫閣主。”

溫憫點點頭：“弟子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說著，她又看了看雁舟衡，倏爾開口：“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雁舟衡揚起一個帶著些嘲諷的笑，語氣輕佻：“閣主好記性，不到一個時辰之前，我們確實見過。”

“我在臺上，閣主在臺下。”

明月間的人對她帶有敵意不是一天兩天，溫憫也習慣了，也不大在意。

她說的并非在比試大會上，而是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卻又說不出在哪里見過，于是也便作罷，沖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祝承跟在她身后，靜靜與雁舟衡對視片刻，轉而才跟上溫憫的腳步離開。

除了遇上雁舟衡的唐塵，被明月間用人數硬生生磨得沒力氣的幾個弟子，渡影閣大約一半人過了初試。

大部分門派都各自在霽云宗找了塊空地訓練下一場的弟子，溫憫因著雁舟衡的事，沒能趕上熱乎的，只留下山頂最邊緣一小塊地方。

祝承不需要參加卻也跟來了，為了不占本就不大的地方，自覺地找了根枯樹杈坐下了。

溫憫坐在樹下，正凝神看眾弟子練習，忽然有東西落在手上。

她側目，指節上一只蝴蝶忽閃，奮力扇動著翅膀，似乎是想要將她帶起。

見那蝴蝶笨拙的樣子，溫憫忍不住揚起一點笑，以為是練功的弟子做著玩的，正要揚手將它放出去，又一只倏爾自眼前落下，將要墜地時又撲騰著翅膀騰空而起，滯留在她眼前。

溫憫下意識仰起頭，對上祝承笑吟吟的眼。

冬樹已枯，樹上無黃花亦無綠葉，只有紅衣少年折下一片已經干枯的葉子，手指翻飛，折成一只蝴蝶。

他將枯葉蝶放在掌心，又小心地系上紅線。

祝承撐著枝椏，枝上雪隨著他的動作倏然抖落，他略微傾身，向著溫憫伸出手。

掌心蝶翩然飛出，停在溫憫的指尖。

少年眉眼彎彎，紅衣在枯枝之上飛揚。

溫憫怔了一瞬，心倏爾狂跳一下。

她伸出手，祝承以為是要拉他下來，笑意更甚，手還來不及觸到溫憫，腕間一緊，溫憫用紅線把他的手指纏在了一起。

祝承錯愕：“師尊？”

溫憫皺起眉：“賦靈之術，不可亂用。”

畢竟這對他來說，可是燃壽的。

“練習也不可以嗎？”祝承不明所以。

溫憫別開眼：“還不到時候。”

祝承哦了一聲，也不解開紅線，單手撐著從樹上跳下來，穩穩落地。

溫憫被他時不時的危險動作嚇得心驚肉跳，還沒緩過神來，祝承俯身，笑意吟吟：“但是師尊不要夸夸我嗎？”

溫憫垂下眼，看了看已經停在手指不動的枯葉蝶，淡然道：“難看。”

祝承癟著嘴，眼巴巴地繼續看著她。

“……”溫憫沉默了一下，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笑意，“但控制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