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憫好氣又笑，“你再抓緊點還能磨破點皮。”

“但是師尊，真的很疼。”祝承眨眨眼。

“所以想怎么辦？”溫憫抱臂。

祝承想了想:“師尊好像從來都不叫我的名字。”

溫憫面色平靜:“祝承。”

祝承臉上帶著笑，皺了皺鼻子，又往前傾了些，手指撐住窗欞:“不要這個，師尊。”

“和他們的一樣都是全名，我要不一樣的。”

溫憫倚著墻，挑眉。

“我有小名，師尊，”祝承托著臉，眨眨眼道，“師尊叫我聲聲好不好？”

“這是什么小名……”溫憫說著，又看見他忽閃的眼，沉默片刻，又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祝聲聲。”

祝承怔了片刻，又復爾帶上笑意點點頭，松開那只拉著紅線的手，又將那線纏回溫憫的腕間:“師尊，那我……走了？”

溫憫點點頭，看著祝承翻過矮墻，消失在密林中，才垂眼看向腕間的那只玉鐲，眼尾彎了下來。

翌日清晨。

由東院到大殿的路上種滿了瓊花，牽引著眾人前往比武大會中心。靈鳥盤旋在山頂上空，人潮推著聲浪由遠及近，被夾在一片各色衣衫人流中的渡影閣弟子們正向著溫憫的方向招手。

溫憫點點頭向他們示意，一眾少年便奔了過來。

“一會不管遇到什么情況，盡力就好，”她囑咐道，“不要逞強。”

眾人七嘴八舌地答應著，又各自找了位子在溫憫身后坐下了。

渡影閣所在的位置對面就是明月間，凌玉坐在凌笠身側，旁邊緊挨著的是一身黑衣的付鱗。

凌玉的目光與溫憫相接一瞬，揚起一個笑容。

待眾人全部落座，頭頂上方的靈鳥長嘯一聲，院落最中央緩緩升起一個寬闊的平臺。

“各位豪杰英雄今日齊聚于此，我晨曦峰上下無上榮光……”

江林的念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溫憫都疑心這詞是柳吹枝寫的，到最后連盤旋在上空的靈鳥都懨懨地拍了拍翅膀，這開場才結束。

江林吹了一聲口哨，一只飛鳥自遠處而來，停在他肩上。

他撫了撫那靈鳥，講起比賽規則。

比試大會為隨機制，但各家宗主不參加。靈鳥選到誰誰就上臺，然后自行挑選同類術法的對手。

對手可以拒絕，但如若始終無人挑戰，這人便直接晉級。

兩人對戰，敗者淘汰，勝者保留勝位，如若到初級賽結束無人挑戰成功則晉級，若被打敗，亦被淘汰。

比賽沒有限制，只要不使用邪門歪道，用什么方法都可以。這也就是為什么明月間能想出用數量取勝這樣的方法。

用人數慢慢磨渡影閣里的勝者，磨到打不過為止。

盡管溫憫已經盡量挑選出了能上場的帶過來，明月間那邊卻是烏泱泱地坐了一大片，遠遠看過去，像一大群棲息著的烏鴉。

在場的各門派中，除去有些沒落的劍修一派和難以復刻故而少有門派的傀儡師，同類術法最多便是霧明閣一類的音修和滄溟閣一類藥修，以及以解春林為首的馴獸師一派。

故而若是以往，渡影閣占一勝，根本沒什么對手可對的天劍閣占二勝基本已是定局。但今年明月間的做法讓眾人咂舌的同時，也給原本沒什么懸念的大賽增添了些看頭，今年的觀眾比以往都要多，甚至連山下的普通村民也來了不少。

見比賽遲遲不開始，對晨曦峰沒什么忌憚的村民們便不滿起來，嚷嚷著讓江林快些開始比賽。

江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揚起手，那飛鳥便振翅而起，在天空盤旋一圈，最終落在霧明閣一個弟子身前。

見到靈鳥選了那弟子，旁邊的柳吹枝長出一口氣。

這弟子名叫蔣頌，算是一眾弟子里資歷較老的一個。

這一局勝算還是很大的，又是在開場，無疑是給霽云宗弟子吃了一顆定心丸。

蔣頌站起身，行過一禮，轉身往外走。

片刻后，他在了一個黃衣女子面前停住：“霧明閣，蔣頌。”

少女站起身，微微抱拳：“續音苑，樊衣。”

蔣頌選的門派中規中矩，算不上格外出挑，但也能叫得上名字，既不算太過冒險，又沒有讓人對霽云宗這個名頭產生不屑。

蔣頌橫放古琴，樊衣半抱琵琶。

二人互相行過禮，木琴同玉琵琶相觸一瞬，震顫起來，將二人分隔兩側，各立擂臺左右。

蔣頌拂袖坐虛，木琴懸于膝前。

隨著青鳥振翅而起，臺上樂器嗡鳴，二人手指撫弦，對視一眼，片刻寧靜后驟然掀起波濤。

蔣頌先行出手，揚手之際，一道白汽如刃般飛出，寒氣似冰晶般直抵少女身前。

樊衣略微閃身，將要錯開之際，琴音才徐徐到來，凌厲又強硬刺入耳中，她目光一滯，思緒被控制不能左右。

只這一刻，氣刃飛速逼近，直抵少女的眼睛！

將要劃入瞳中時，少女終于靠著危急時刻的反射反抱琵琶錯身閃開，琵琶上出現一道裂紋。

樊衣深吸一口氣，抱緊手中琵琶。

在來這里之前，師尊就曾細細說過每個門派的特色，霽云宗中的音修擅長先形后音，又融了其門內傀儡師的控心之術，先用音刃縮小對手可移動的范圍，音隨其后控人心神，待反應過來再想躲刃時便已無處可逃，如此惡性循環，到一曲尚未結束之時，人便已被全然控制。

她早訓練過無數次，但上來對上的人就是蔣頌，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困進他們早已熟練運用的陷阱中。

樊衣思考著解決之法，蔣頌卻并不給她歇息的機會，依舊在源源不斷地發動著攻擊，逐漸將她的行動范圍愈控愈小，上一個音刃尚未完全避開，下一道已經堵了她接下來的路。

她尚未能回擊，手上已經見血。

樊衣咬咬牙，劍走偏鋒，猛地拽下束發緞帶，綁在眼前。

臺下的年輕弟子對這一行為皆有些不解，幾個對于音修了解的掌門閣主卻皆是皺起眉。

霽云宗的音修，其實到底控人之法是音為主，形為輔。

形先于聲出，對手便出于自我防護意識不得不躲開，如此一來行動范圍受阻，頻率與音階相吻合，便達到受控的結果。

而樊衣將視線舍棄，也就舍棄了躲開的機會，這是準備生挨著音刃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