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紫鵑對著老槐樹下的《歸園田居》剪紙輕聲念誦,晨霧沾濕了她的鬢角。忽有清風穿堂過,剪紙里黛玉的剪影執起素筆,在空白處添上半闕新詞:“絳珠尋舊夢,雙剪破重云“。墨跡未干,露珠便順著筆畫蜿蜒,像是誰落下的清淚。
狗兒莊的晨霧裹著槐花香漫過籬笆,紫鵑蹲在菜畦邊侍弄新栽的芍藥苗,指尖撫過沾露的葉片,恍惚又見黛玉斜倚花鋤,嗔怪她“暴殄天物“。老槐樹上的《歸園田居》剪紙在微風中輕顫,畫里的黛玉突然提起裙裾,踏著露珠向她伸手。
“姐姐!井臺邊的牽牛花一夜開了滿架!“巧姐舉著沾滿泥土的蘿卜跑來,虎娃跟在身后直喘氣,“還有!還有!剪紙里的小船飄到岸邊啦!“紫鵑心頭劇震,只見剪紙角落浮現出淡青色小字:“月滿西樓時,渡口待歸人“。
棠云舟捧著新焙的碧螺春走來,茶盞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近日總覺后山靈氣翻涌,倒像是...“話音未落,劉姥姥顫巍巍地從灶房探出頭:“快來!面案上的面團自己長成了芙蓉花!“
眾人沖進廚房,只見雪白的面團在案板上綻放,每片花瓣都纖毫畢現,花蕊處還嵌著顆絳紅色枸杞。紫鵑指尖輕觸花瓣,面粉簌簌落下,露出底下一行娟秀小字:“莫教金縷衣,辜負好春光“——正是黛玉最愛的詩句。
月至中天時,渡口蘆葦沙沙作響。紫鵑握著雙剪立在船頭,江面突然泛起奇異的光暈,千萬片絳色花瓣自水底升起,拼成女子綽約的輪廓。銀剪在掌心發燙,映出對岸走來的素衣人影,鬢邊還別著當年瀟湘館的白海棠。
“鵑兒,手又生凍瘡了?“熟悉的聲音驚落紫鵑滿眶淚水,黛玉的指尖帶著薄荷香,輕輕覆上她握剪的手,“這雙剪該配新鞘了。“棠云舟手中的玉佩突然發出清鳴,與雙剪共鳴出悠遠的曲調,驚起一灘宿雁。
黛玉展開隨身的鮫綃帕,上面用金線繡著未完成的《群芳圖》:“賈家的詛咒雖破,可太虛幻境的裂隙...“她話音被江面傳來的剪紙聲打斷,無數閃著幽光的紙鶴掠過頭頂,翅膀上印著陌生的符咒。
虎娃突然指著遠處驚叫:“那個姐姐和林姐姐長得好像!“霧靄中,戴朱砂額飾的女子抱著陰剪殘片輕笑,她身后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剪紙傀儡,每個傀儡胸口都別著狗兒莊村民的生辰八字。
黛玉將陽剪納入紫鵑掌心,自己握住陰剪殘片:“這次,我們一起剪斷宿命。“雙剪相觸的剎那,漫天星斗化作流光傾瀉而下,在江面剪出一道橫跨陰陽的虹橋。對岸的神秘女子瞳孔驟縮,她手中的傀儡開始寸寸崩解...
虹橋光芒中,戴朱砂額飾的女子突然尖笑,手中陰剪殘片迸發出刺目血光:“以為雙剪合璧就能高枕無憂?“她指尖輕彈,萬千剪紙傀儡胸口的生辰八字瞬間燃燒,化作纏繞眾人的鎖鏈。“這些傀儡的魂,可都鎖在你們最珍視的舊物里!“
紫鵑銀剪剛觸到鎖鏈,便聽見熟悉的琴音——那是黛玉曾用的焦尾琴殘弦聲。“這鎖鏈上有瀟湘館的竹香!“她瞳孔驟縮,想起黛玉每日晨起撫琴,琴弦掃過窗邊湘妃竹的模樣。劉姥姥突然指著傀儡群中央:“快看!那傀儡抱著的,不是姑娘的詩稿箱?“
棠云舟揮劍斬斷鎖鏈,劍刃卻泛起黑斑。紫鵑咬牙剪出金光,劈開籠罩傀儡的黑霧。詩稿箱轟然打開,泛黃的詩卷傾瀉而出,每一頁都還留著黛玉修改時的批注。“這些...不是該鎖在瀟湘館的暗格里?“紫鵑顫抖著拾起《秋窗風雨夕》,墨跡間還夾著半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神秘女子甩出剪紙黑鴉:“當年你以為藏得嚴實?我早取走詩稿,用怨氣浸染!看著自己寫下的詩句成為殺人兇器,林姑娘作何感想?“黑鴉尖喙直取紫鵑咽喉,卻被一道柔光彈開——黛玉手持陰剪殘片,指尖撫過詩稿,眼中泛起淚光。
“還記得我們在瀟湘館的午后嗎?“黛玉聲音溫柔,陰剪殘片劃出一道淡紅軌跡,“你幫我磨墨,我教你剪《比翼鳥》,墨汁濺在宣紙上,倒像晚霞。“紫鵑握緊陽剪,雙剪同時剪出并蒂蓮紋樣,鎖鏈上的符咒開始剝落。
神秘女子見狀,將陰剪殘片刺入傀儡陣眼:“即便你們喚醒記憶又如何?賈家先祖的亡魂,足以將你們永世鎮壓!“陰森的虛影從江底升起,正是賈家宗祠牌位上的歷代家主。
黛玉將詩稿拋向空中,素手輕揚:“這些字句,曾伴我度過無數長夜,今日便以詩為刃!“《葬花吟》化作花瓣雨,《詠白海棠》凝成霜刃,與雙剪光芒交織。北靜王的虛影攜玉佩殘片而來:“當年賈家以邪術逆天,今日必遭反噬!“
紫鵑與黛玉雙剪合璧,剪出《正氣歌》的磅礴氣勢。賈家先祖虛影在金光中發出慘叫,化作點點螢火消散。神秘女子瘋狂大笑,將陰剪殘片刺入自己心臟:“既然如此,大家一起陪葬!“她周身燃起幽冥鬼火,瞬間吞噬整片江面。
“鵑兒閉眼!“黛玉將紫鵑護在懷中,陽剪與陰剪爆發出耀眼光芒。剪紙世界崩塌的剎那,紫鵑感覺有溫熱液體滴在肩頭——是黛玉的淚水,帶著沁人的荷香。當光芒消散,江面漂浮著完好無損的詩稿,而黛玉的身影,正逐漸凝實。
“姑娘...你還在?“紫鵑顫抖著觸碰她的衣袖。黛玉微笑著展開掌心,那里躺著重生的陰剪:“當年未燒的詩稿,留住了我的文魄。如今雙剪重聚,也是劫數圓滿。“她接過紫鵑手中陽剪,在晨霧中剪出一只振翅的鳳凰。
虎娃突然指著遠處歡呼:“快看!剪紙里的鳳凰活了!“金色鳳凰掠過天際,尾羽灑落的光芒中,狗兒莊的剪紙煥然一新。而暗處,戴斗笠的神秘人捏碎手中紙人,冷笑道:“鳳凰涅槃?倒要看看,你們能躲得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