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斗膽問一句，不知你的氏族欲在哪個郡落子，在下也愿意聽從將軍安排。”

湯衛的聲音打斷了方明的思緒，將他喚回現實。

湯衛有此一問，自然是想緊跟方明的腳步，畢竟在其他地方混，哪比得上在方明身邊。

孤身一人和上頭有人可是兩碼事。

他想進步想得要緊??！

“……”

方明默默品茶，沒有說話。

我倒是想去當一郡太守，不過你給我背景??？

這句話方明自然不會說出來，他放下茶杯，故作苦笑：

“不要想太多，族里給我的支持有限，有了一方面的支持，就不能再貪圖另一方面的好處。”

“畢竟族里出眾的一輩里不只有我，其他人也想建功立業，我不能壞了規矩?！?

“……不知將軍是得了哪方面的支持？”湯衛小心翼翼道。

方明瞥了一眼：“你覺得我手底下這一千套重甲是從哪來的？”

嗯，說話含糊不清，剩下的全靠別人自己腦補，這才是語言的藝術啊。

果不其然，湯衛聽完后頓時“恍然大悟”，大手一拍。

原來如此，這一千套重甲就是方明族里給他的支持，難怪這么豪橫。

“那將軍為了這一千套重甲，付出了什么代價？”

“自然是官場上的支持，我不能借用族里的勢力去討功，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全憑真才實學?！?

一言一語間，方明已經將自己背景的漏洞逐漸補全。

見湯衛一臉錯愕與嘆息，方明不緊不慢道：

“所以我現在除了這一千套重甲，其他基本沒有，在朝廷那邊也是白身一個?！?

“想借助斬殺一位渠帥的功勞，一躍成為大官，只能說是癡心妄想?！?

“就算我愿意，族里另外一支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可惜了，如此潑天富貴，將軍本可以一步青云……”湯衛微微搖頭。

這樣一來，即便計劃成功，方明也最多能在縣中任職，平白少了許多潛力。

自己抱大腿的愿望也落……等等！

湯衛突然想到什么，頓時瞪大雙眼。

這樣一來，那豈不是說方明尚未起勢，處于微末之間，又似潛龍在淵。

只要一朝得勢，何嘗愁苦蛟龍出海？

我若入他麾下……這是雪中送炭啊！

湯衛瞬息之間念頭通達，整個人都心情舒暢了。

沒想到自己還有如此機遇，果然是禍福相依啊。

對于湯衛的嘆息，方明不以為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白身能得到一個縣令已經不錯了。

其中還需要湯衛幫忙運作才行。

他在朝廷沒有人脈，別說上下打點了，想要賣官鬻爵都不容易。

“能得到縣令一職我已經很滿意了，穩扎穩打才是我的行事作風，有了這一縣作為根基，往后發生什么動蕩，我也能穩住……”

方明稍微在話中透露了一絲未來的局面，只要是聰明人，都能從這句話中聽出端倪。

湯衛作為皖縣目前的一把手，將皖縣管理得有模有樣，還能與世家和睦相處，自然不是蠢人。

一眼便聽出這句話中的深意，心中一凜。

“將軍這是有所預料？還是……”湯衛小心謹慎的詢問。

“不可說，不可說。”

方明指了指天上，微微搖頭，當起了謎語人。

還別說，當謎語人的感覺確實不錯。

看別人急得焦頭爛額，死活想不出來的模樣，自己卻穩坐泰山，別提有多爽了。

湯衛現在就是這副模樣，整個人都麻了。

我們可是異父異母的親隊友，一點消息都不給？

“將軍，赴湯蹈火啊，屬下可是舍命相隨，你不能不管我啊！”

湯衛徹底把自己的位置擺好了，妥妥的小弟。

畢竟自己的前途和把柄都在方明手里，他直接躺贏就行了，廢那么多精力做什么，不累嗎？

“行了行了。”

方明不堪其擾，勉強給對方一個提示，在此之前還警告了一聲，讓他不要說出去。

“屬下可是出了名的嘴巴緊，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出去?！睖l道。

說話別那么大歧義，你嘴巴緊不緊管我屁事。

方明無語，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崩”。

湯衛只是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如遭雷劈，整個人如木頭樁子般坐立榻上。

“這，這……”

“崩”！

在古代，有些字可不能亂用，因為它們是特定人物才能使用。

這個“崩”字也不例外。

《禮記·曲禮下》曾有記載，“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而“崩”，則是皇帝專屬。

駕崩駕崩，源頭便是來此。

方明寫了個“崩”字，豈不就是在說，皇帝會死？

當然，重點是什么時候死，怎么死，在哪死。

按照方明之前的話，陛下死后顯然會讓當今天下局面發生劇變。

難怪剛才方明三緘其口，若不是他一直堅持，恐怕都不想說。

“將軍未免有些杞人憂天，陛下身體堅朗，應該沒有那么快……崩吧？”

湯衛還想知道多一些細節，方明略有深意道：

“這個不關我們的事，你只要知道，我們還有一年時間來準備?！?

湯衛聽完瞬間閉嘴。

完了，演都不演了。

直接把準確時間告訴他，怕不是幕后黑手就是他們家。

湯衛腦海里瞬間腦補了一堆謀權篡位的戲碼。

他立刻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著方明起手作揖，滿臉鄭重道：

“屬下曉得了，今天的事情出了門我就忘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方明看著對方凝重的表情，懷疑對方在腦補什么。

不過方明也不在意了，能將湯衛收入麾下已經是意外驚喜。

“周遭城鎮的布防圖，屬下明天便派人呈給大人，大人若是不著急，屬下可以設下酒宴款待大人?！?

“不用了，我還有要事去辦，后天我再來一趟皖縣?！狈矫鲾[手婉拒。

酒宴什么時候吃都行，但這件事可只有一次。

見狀，湯衛也沒有多說什么，畢竟這件事確實要緊些。

“大人慢走。”

湯衛親自將方明送出城門，這一幕讓城門處的諸多將士看得都驚呆了。

那位將軍是什么來頭，竟然能讓咱們家的縣尉大人親自陪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