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器熔爐固然強大,但驅動它、引導它爆發出毀滅性力量的,終究是他自身的靈識與那本就因“魔改”而根基不穩的靈基。
每一次揮霍巨劍中磅礴的靈力,都在透支他自身的本源。
這種透支,在絕對優勢下或許還能支撐。
但戰場,從不會給予喘息。
就在王動再次蕩開一片干尸,劍勢將收未收、體內靈力正處于短暫回落的剎那——
萬人坑深處,那片最為濃稠、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的污濁黑暗中,毫無征兆地,一個影子“射”了出來!
那不是跳躍,更像是空間本身被強行擠壓后釋放出的某種存在!
快!快到超越了視網膜捕捉的極限!
前一瞬還在坑底那片蠕動的黑暗里,下一瞬,一道裹挾著粘稠如墨汁般黑氣的身影,已經撕裂了空間的距離,帶著凍結靈魂的死亡氣息,鬼魅般出現在王動身前不足一臂之處!
一股冰冷、暴戾、充滿腐朽與死亡的氣息,如同無形的巨浪,瞬間將王動徹底淹沒。
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前所未有的顫栗感和死亡的壓迫感,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將他因戰斗而沸騰的熱血瞬間凍結!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大腦在極致的危險預警下,身體的本能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喝啊——!”
一聲帶著驚怒的暴吼從喉嚨里迸發,王動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將手中那柄威震戰場的黃金巨劍——由下至上,全力反撩!
劍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芒,這是他傾注了此刻所能調動一切力量的反擊,劍鋒撕裂空氣,發出凄厲無比的尖嘯,直劈向那道驟然降臨的黑影!
鏘——!??!
一聲刺耳欲聾、幾乎要撕裂耳膜的金鐵斷裂聲,猛然炸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黑影面對這足以斬開山岳的黃金劍鋒,竟然只是看似隨意地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包裹在濃郁黑氣中、隱約可見青黑色干枯皮膚和尖銳長甲的爪子!
那只看似枯瘦的爪子,精準無比地扣住了黃金巨劍最鋒銳、也是灌注了王動全部力量與巨劍本身靈力的劍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結構在絕對力量下徹底崩壞的呻吟。
黃金巨劍那堅不可摧的劍身之上,以那爪子的落點為中心,無數蛛網般的、刺眼的金色裂紋瞬間浮現、蔓延!
咔嚓!嘣——?。?!
下一瞬,這柄承載了王動性命修為、如同熔爐般儲存著磅礴靈力的神兵利器,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黑影的五指合攏下,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寸寸斷裂!
無數蘊含著精純靈力的金色碎片如同星辰般爆射開來,又在觸及周圍黑氣的瞬間,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竟被那黑氣貪婪地吞噬、腐蝕,迅速黯淡、湮滅,化為縷縷青煙,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巨劍崩碎的沖擊力讓王動如遭重擊,虎口瞬間撕裂,鮮血淋漓,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
但黑影的動作更快!
快得超越了王動神經反應的極限!
黑影的另一只爪子,帶著撕裂一切的死亡氣息,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探爪,無聲無息地遞出。
目標,直指王動那件護身靈甲!
嘶啦——!
如同撕裂一層堅韌的皮革,又像是撕開了一張薄紙。
那件靈器級護甲,在那纏繞著濃稠黑氣的利爪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爪尖輕易地穿透了甲胄表面流轉的靈光,撕裂了堅韌的合金,如同熱刀切過牛油。
甲胄碎裂的刺耳聲中,王動胸前瞬間飆射出數道溫熱的血箭!
冰冷的爪風已經觸及皮膚,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
王動眼中映出那近在咫尺的、黑氣翻涌中兩點猩紅如血的兇光,那里面只有純粹的、對生靈血肉的貪婪與毀滅欲望。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恐怖終于壓倒了一切,他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驚駭與絕望的尖嘯:“不——!”
就在這絕望的嘶嚎沖口而出的瞬間,黑影那顆一直隱藏在翻滾黑氣中的頭顱,猛地向前一探!
籠罩其上的黑氣被這迅猛的動作短暫撕開一道縫隙,露出其下模糊而扭曲的面孔輪廓。
然而,最清晰、也最令人魂飛魄散的,是那張驟然裂開、幾乎延伸至耳根后的巨口!
巨口內,布滿了層層疊疊、如同倒鉤匕首般閃爍著幽暗寒光的尖利獠牙!
一股濃烈到足以令人窒息、混雜著萬年腐尸與劇毒沼澤的惡臭腥風,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拍在王動的臉上!
緊接著,那張巨口,帶著一種原始的、野蠻的、不容抗拒的吞噬欲望,狠狠噬下!
噗嗤!
冰冷的、尖銳的、如同無數根淬毒冰錐瞬間刺入!
溫熱的皮膚和堅韌的肌肉組織被毫無阻礙地貫穿!
那恐怖的獠牙深深嵌入王動頸部的血肉之中,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銳利的尖端刮擦在頸椎骨上發出的、令人牙酸的細微摩擦感!
冰冷的死氣如同無數條毒蛇,順著傷口瘋狂鉆入血管、經絡,瞬間凍結了奔流的血液,麻痹了神經,并開始貪婪地、瘋狂地吮吸著他體內磅礴的生命精元!
“呃…咕…啊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
那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撕裂,更是靈魂被強行撕扯、生命本源被無情掠奪的終極酷刑!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徹骨的抽離感瞬間淹沒了王動所有的感官和意識。
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像一條被釘在砧板上的魚,徒勞地掙扎。
那不再是戰士受傷的怒吼,而是生命在遭受最原始、最野蠻的掠奪與侵蝕時,本能發出的、穿透了生與死界限的、凄厲到無法想象的靈魂慘嚎!
這聲慘嚎,如同地獄深處敲響的喪鐘,帶著一種令人血液凝固、骨髓凍結的穿透力,驟然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轟鳴、爆炸與喊殺聲,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砸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耳膜上,更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