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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替父求情

夜色如墨,星月無光。

楊倓率領的精銳部隊,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在崎嶇的山道間疾速穿行。

他們的目標,正是荊州。

但并非直接攻城,而是在蕭銑逃亡荊州的必經之路上,布下一個致命的口袋。

一處名為“斷魂谷”的狹窄隘口,兩側峭壁高聳,林木茂密,正是設伏的絕佳之地。

楊倓親自勘察地形,每一個細節都仔細安排。

石磐率領一部分弓箭手和刀盾兵埋伏在東側山林。

墨五則帶領另一隊人馬潛伏于西側,負責截斷后路。

楊倓自己則坐鎮谷口,準備隨時策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谷中靜得只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士兵們壓抑的呼吸聲。

終于,遠方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和人喊馬嘶。

蕭銑的敗軍,果然朝著斷魂谷的方向狼狽而來。

他們剛剛經歷了三岔谷的慘敗,又聽聞江陵被焚,早已是驚弓之鳥,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蕭銑本人更是面如死灰,只顧催促殘部加速逃竄,絲毫沒有察覺到前方潛藏的殺機。

當梁軍大部進入谷中,楊倓眼中寒光一閃,猛地舉起了手中的令旗。

“放箭!”

石磐一聲怒吼,早已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同時松開了弓弦。

霎時間,箭矢如蝗,鋪天蓋地般射向谷底的梁軍。

猝不及防的梁軍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埋伏!有埋伏!”

蕭銑驚恐地大叫,聲音都變了調。

未等他反應過來,墨五已率軍從西側殺出,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梁軍的尾部。

“殺!”

喊殺聲震天動地,楊倓的伏兵從四面八方涌現,將本就混亂的梁軍徹底分割包圍。

石磐手持大斧,一馬當先,從山坡上直沖而下,如猛虎下山,所過之處,梁軍士卒紛紛避讓,或被劈成兩段。

他勇不可當,每一斧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鮮血染紅了他的戰甲。

墨五的橫刀亦是凌厲無比,專門找尋梁軍的將領下手,試圖擒賊先擒王。

楊倓也已拔劍在手,親自率領一支預備隊投入戰斗,他的劍法狠辣精準,每一劍都刺向敵人的要害。

斷魂谷內,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梁軍本就兵無戰心,此刻更是斗志全無,只想著如何逃命。

然而,谷道狹窄,前后皆有隋軍堵截,他們如同甕中之鱉,無處可逃。

戰斗異常慘烈,鮮血匯聚成溪,殘肢斷臂散落一地。

蕭銑在親兵的拼死護衛下,左沖右突,試圖殺出一條血路。

他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心痛如絞,卻又無能為力。

“楊倓!你不得好死!”蕭銑聲嘶力竭地咒罵著,眼中充滿了絕望與怨毒。

楊倓冷眼看著這一切,并未理會他的叫囂。

這場伏擊戰,從黎明持續到將近午時。

梁軍大部被殲,殘余的數百人也被分割包圍,逐漸被蠶食。

蕭銑本人在數名死忠親兵的掩護下,趁亂從一處較為隱蔽的峭壁縫隙中狼狽逃竄,連帥旗都丟棄了。

“殿下,蕭銑逃了!”墨五前來稟報,臉上帶著一絲遺憾。

楊倓望著蕭銑逃走的方向,淡淡說道:“窮寇莫追。他已是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此役,楊倓以極小的代價,再次重創蕭銑主力,繳獲輜重無數。

蕭銑帶著寥寥數十騎,一路倉皇逃回荊州城。

他緊閉城門,再也不敢出戰,龜縮在荊州城內,日夜驚恐不安。

江陵、三岔谷、斷魂谷,接連的慘敗,徹底打斷了蕭銑的脊梁。

楊倓則率部來到荊州城下,并未急于攻城。

他知道,現在的蕭銑,已經是一只困獸。

楊倓在荊州城外扎下營寨,并未立刻下令攻城,而是選擇了圍而不打的策略,意圖進一步消磨蕭銑的斗志。

夜已深沉,中軍大帳內燈火依舊明亮。

楊倓正對著地圖,仔細研究著荊州城防以及周邊各方勢力的動向。

墨五守在帳外,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突然,一名親兵快步走來,低聲道:“墨五統領,蕭姑娘求見殿下。”

墨五一怔,這么晚了?

他走進帳內,向楊倓稟報:“殿下,蕭姑娘來了。”

楊倓從地圖上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道:“讓她進來。”

片刻后,蕭薇柔款款走進大帳。

她依舊是一身素衣,臉上帶著幾分憔悴,更添楚楚可憐之態。

只是此刻,她的神情顯得格外緊張,一雙秀手緊緊絞著衣角,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薇柔深夜叨擾殿下,還望殿下恕罪。”她聲音微顫,盈盈一拜。

楊倓放下手中的朱筆,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神色不寧,與往日的沉靜判若兩人,便溫和地說道:“蕭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他示意親兵看茶。

蕭薇柔依言坐下,卻如坐針氈,端起茶杯的手微微發抖。

楊倓靜靜地看著她,并未催促。

他看出她表情異常,眉宇間帶著深深的憂慮與掙扎。

帳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蕭薇柔幾次欲言又止,貝齒輕咬下唇,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楊倓見狀,語氣愈發柔和:“蕭姑娘深夜前來,可是有要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蕭薇柔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中帶著懇切與一絲絕望,支吾了半晌,才艱難地開口:“殿下……薇柔……薇柔有一事相求……”

楊倓見她這般模樣,心中已隱隱猜到幾分,柔聲道:“蕭姑娘但說無妨,只要孤能做到。”

他這句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蕭薇柔的目光與楊倓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讀到了一絲并非全然冰冷的探詢。

那份溫和,讓她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

“殿下……”

她的聲音依舊顫抖,但比方才多了一絲決絕。

“薇柔斗膽,想為家父……求一個恩典。”

楊倓的眉梢微微一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蕭薇柔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終于將那句話完整地說了出來:

“懇請殿下……饒恕家父蕭銑一命!”

說完這句話,她便伏下身去,額頭幾乎觸及冰冷的地面,等待著那最終的宣判。

帳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楊倓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著伏在地上的蕭薇柔,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顯是內心極度不安。

片刻之后,楊倓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蕭銑興兵作亂,對抗朝廷,致使江陵百姓生靈涂炭,論罪,當誅九族。”

蕭薇柔的心猛地一沉,如墜冰窟,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殿下……”

她哽咽著,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家父……家父如今已是兵敗將亡,再無力與殿下爭鋒……”

“他……他已對殿下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楊倓看著她,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他沉默了許久。

久到蕭薇柔以為自己連同父親的性命都將斷送于此。

“你起來吧。”

楊倓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蕭薇柔緩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眼中充滿了不解和一絲微弱的希冀。

楊倓站起身,負手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蕭銑此人,野心勃勃,屢教不改,本不該留。”

他的語氣依舊帶著一絲冷意,讓蕭薇柔的心又懸了起來。

“不過……”

楊倓話鋒一轉。

“他如今確實已是強弩之末,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江陵已失,三軍覆滅,他不過是一只斷了爪牙的病虎。”

“留他一命,倒也無妨。”

蕭薇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地看著楊倓,眼中滿是錯愕與狂喜。

“殿下……您的意思是……”

楊倓淡淡道:“孤答應你,不取蕭銑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余生,便在幽禁中度過吧。”

這已經是蕭薇柔不敢奢望的結果了。

巨大的喜悅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防線,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她連連叩首,聲音因激動而沙啞。

“薇柔……薇柔此生定當銘記殿下大德!”

楊倓看著她喜極而泣的模樣,眼神微微柔和了些許。

“起來吧。”

他伸手,虛扶了一下。

“孤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蕭薇柔這才顫巍巍地站起身,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但喜悅的淚水依舊不斷涌出。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眼前這位燕王殿下的命運,便更加緊密地糾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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