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的發生完全出乎陳振生的意料，他的計劃是十分簡單粗暴。

半小時前下工的時候，他讓王三毛在工具棚附件制造出好像有人偷工具的假象，因為下工了，村民都走光，只剩下監督小組成員，還有陳振生，李惠民和趙建國在做核對收尾的工作，一看到田梗對面的動靜，一行人就工具棚那邊趕去。

工具棚的位置恰好在蔡寶國回縣里的必經之路上，半路上，大家就看到陳二狗、李小軍、張鐵柱、王大牛四個人正圍著蔡寶國，似乎在激烈地爭執著什么。

“那邊怎么了？“陳鐵匠疑惑地說。

“過去看看。“李紅兵說著就要上前。

陳振生眼珠一轉，拉住了他：“別急，萬一是什么誤會呢？咱們先聽聽他們在說什么，免得過去添亂?！?

眾人覺得有理，都悄悄地靠近了一些，豎起耳朵聽著，準備隨時沖出去。

監督組的人都是人精，聽完他們的對話就知道有貓膩，原來這幾個人背地里給蔡寶國送禮了，難怪之前分到的都是輕松活兒！

李惠民也聽到了這些對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作為項目負責人，他最擔心的就是出現這種腐敗問題，沒想到真的被他遇上了。

正當李惠民準備出面制止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戴秋月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躲在暗處的陳振生他們都看傻了，這比收禮更勁爆！

在這個年代，未婚男女摟摟抱抱都是大事，而況這蔡寶國看著都快可以做戴秋月的爹了。

“李院長，您聽我解釋...“蔡寶國臉色慘白，“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戴秋月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慌忙整理著衣服，眼中滿是驚恐。

“不是我想的那樣？“李惠民怒火中燒，“那是怎樣？你收受禮品，徇私舞弊，現在還亂搞男女關系，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

陳振生，趙建軍，還有監督組的人都紛紛走了出來。

“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成什么體統！“

“這個蔡干事真不是好東西，收禮還搞女人?！?

“這戴秋月也真是的，大姑娘家的不學好。“

李惠民怒不可遏，大聲叫道：“趙建軍！“

正在不遠處的趙建軍聽到喊聲，立刻跑了過來：“李院長，什么事？“

“你立刻把蔡寶國帶回招待所！“李惠民黑著臉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他被暫停一切職務！“

蔡寶國知道大勢已去，只能垂頭喪氣地跟著趙建軍離開。

然后他轉向村民們組成的監督組：“你們幾個，把這個女人帶到公社去，交給公社處理！“

戴秋月聽到要被帶到公社，嚇得腿都軟了，哭天搶地，但沒人同情她。

監督組的幾個人立刻上前，架起戴秋月就往公社方向走。

陳振生站在人群中，心中五味雜陳。

他原本只是想給村民一個公道，順便把蔡寶國這個隱患除掉，沒想到竟然揪出這么大的瓜。

昨天傍晚，李惠民在談到蔡寶國的事情時，隱約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關于他之前提出的“包產到戶“的建議，上頭有意動，但還在考慮中。

陳振生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同時也擔心，像蔡寶國這樣的小人會在背后搞小動作，破壞自己的計劃，所以先下手為強，把蔡寶國攆走。

但他萬萬沒想到，蔡寶國不僅僅是收禮徇私，還和戴秋月有這種不正當關系。

在這個年代，“搞破鞋“可是很嚴重的罪名，足夠讓蔡寶國徹底完蛋。

當天晚上，李惠民就在招待所給省廳打了電話，詳細匯報了蔡寶國的問題。省里的領導聽了也是勃然大怒，當即表示要嚴肅處理。

第二天一早，省里的調查組就到了，蔡寶國被直接帶走接受審查。

而在公社辦公室里擠滿了人，不僅有各村的干部，還有不少圍觀的村民。

畢竟這種“搞破鞋“的事情在當地可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大新聞。

趙書記坐在主席臺上，臉色嚴肅地看著站在臺下的戴秋月。

戴秋月低著頭，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

“讓開！讓開！“戴秋月的父親戴富貴一邊大聲嚷嚷，一邊跟戴母王桂花和兒子戴小虎擠了進來。

戴秋月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家人，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鄉親們哪！“戴富貴扯著嗓子喊，“俺戴家祖祖輩輩都是本分人，從來沒出過這種丟人的玩意！這個戴秋月不學好，跟男人搞破鞋，敗壞風氣，俺們戴家跟她斷絕關系！“

“可不是嘛！“戴秋月的母親王桂花一邊抹眼淚一邊罵，“俺咋就養出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她這是要把俺們全家都害死??！“

“姐，你咋能干這種事呢？“戴秋月剛成年的弟弟戴小虎也跳出來，氣得臉都紅了，“你這樣讓俺咋抬頭？以后誰還敢跟俺處對象？你這是害死俺了！”

戴秋月聽到這些話，頓時覺得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戴小虎嗎？為了他能夠有個好前程，她才想著要抱蔡寶國的大腿。

可現在她出了事，第一個出來批判她、跟她撇清關系的，居然是她的父母，還有她最疼愛的弟弟！

就在這時，人群中又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戴秋月，我真是看錯你了！“

李春芳擠到前面，一臉正義凜然地說：“我以前還把你當好姐妹，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搞破鞋，敗壞風氣，我以有你這樣的朋友為恥！“

然后大聲宣布：““從今天開始，我李春芳跟你劃清界限！“

她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這種人就該被大家唾棄！“

“敗壞風氣的人，就該被趕出去！“

人群中，只有林思慧想要為戴秋月說幾句話：“大家別這樣，秋月她...她也許有什么苦衷..“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群眾的聲討聲淹沒了。

戴秋月看著眼前這一切，心如死灰。

趙書記看著臺下群情激憤的樣子，心中滿不是滋味。

公社里出了戴秋月這樣的事，說到底還是他這個書記管理不力，這要是傳到縣里、省里，可能還會影響他的政績？

“陳同志，“趙書記舔著臉問陳振生，“你覺得這個戴秋月應該怎么處理？“

這些日子，憑著徐建國和李惠民對陳振生的欣賞，他看得明白陳振生現在的分量。

陳振生看著臺下的戴秋月，想起了后世那些“扶弟魔“的故事，頓時百感交集。

在后世，很多女人為了家里的哥哥弟弟，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幸福、尊嚴，甚至生命。

而當她們真的出了問題的時候，那些被她們寵愛的哥哥弟弟，往往是第一個對她們的舉刀的人。

可憐人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陳振生站起來，然后緩緩開口：“我覺得，戴秋月同志的行為確實是錯誤的，敗壞了社會風氣，應該受到嚴肅處理?！?

聽到這話，戴秋月想起了自己之前對陳振生的各種羞辱和嘲諷，現在陳振生肯定是要趁機報復她，頓時徹底絕望了。

但陳振生接著說道：“不過，戴秋月同志雖然犯了錯誤，但我們也要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建議，革去戴秋月同志中心小學教師的職務，調去公社養豬場掃豬圈，為期半年。“

陳振生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大家原本以為他會建議更嚴厲的處罰，沒想到他會為戴秋月說情。

趙書記琢磨了一下，覺得陳振生的建議還是比較合理的。既處罰了戴秋月，又不至于把事情搞得太絕，還能顯示出公社的人道主義精神。

“好，就按陳同志的建議辦！“趙書記一錘定音。

戴秋月聽到這個判決，雖然比她想象的要輕一些，但對她來說，這已經是天塌地陷了。

從備受尊敬的人民教師，到人人唾棄的掃豬圈的，這種落差讓她幾乎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