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翱游天池
我叫了輛飛車送我到張宙峰他們那里,然后叫了份午飯:0.2kg米飯,0.2kg空心菜,0.2kg洋蔥羊肉,0.3kg韭菜蛋湯。他倆已吃完飯,正在討論下午的飛行服方案。
“我們在討論下午參加的專業飛行大賽的方案,不能丟了我們地球的臉?!薄?
“什么是專業飛行大賽?”。
“就是參賽者穿著自己設計的專業飛行服參加比賽,看誰能飛得最快最靈活?!?。
“這里的翱游天池活動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純屬娛樂的菜鳥飛行,各種飛行道具隨你選,反正靠近穹頂的就是所謂天池,重力加速度很小,而飛船內氣壓比較大,隨便撲騰都不會摔下去,圖的就是開心,當然,也有比設計的別具匠心的,同時也是種很放松的鍛煉方式。我們昨天在中轉廳看到的建筑其實就是圍繞著穹頂雙曲線支柱的大樓樓頂。翱游天池只是個活動名稱,每艘飛船都有,我們現在就在昨天降落的飛船上。這個活動是利用這里特有的重力加速度梯度分布明顯的條件而搞的娛樂兼運動項目。之所以叫做翱游,就是因為你既可以認為是在飛,也可以認為是在空氣中游泳!真正是豬都能飛!你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任何飛禽走獸外形的飛行服,當然,也可以自行設計,讓系統給你制作,或者自己制作?!?,李宇能興奮地介紹到。
“另外一大類就是前面說的專業飛行大賽,又分為兩種,一種是競速賽,從一個支柱樓頂飛過五個支柱的距離,共五千米,就看誰飛得快;一種是障礙賽,除了要飛到五千米外的支柱樓頂外,途中要在三處障礙中穿過,看誰飛得又快又靈活。專業飛行大賽既考驗飛行服設計能力,又考驗個人運動能力?!?。
“我們不熟悉這里的環境參數和材料參數,這么短時間內恐怕不容易取勝吧?”,我問到。
“這里的系統強大得超乎你想象!也公平得很!我們剛提出想參加大賽,問有什么要求,系統就立即列明規則和要求,同時給出從各種飛行理論到設計要領和模型到這里的環境參數到各種材料參數到各種參考設計方案,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系統做不到的!我把你拉入討論?!?。
李宇能接著說了句“邀請周樂游加入討論?!?,我同意通過之后,視野中立即顯示出一個宏大的三維場景,我們仨站在一個巨大試飛區中,眼前是一個龐大的數據庫,分門別類地以樹狀結構顯示各類輔助設計信息,既可以完全自主設計,也可以僅提出自己關注的設計點而讓系統完成設計并提供具體方案供選定后制作好飛行服提供給參賽者,參賽者還可以虛擬驗證,只需按照指定動作模擬就行,系統可以根據防護服測算出的你的力量和速度以及靈敏度等參數虛擬出你的飛行狀態和參數。只要你有想法,系統就能與你溝通并實現你的想法。這是多么了不起的系統!有多少有創意的寶貴的想法因為個人具體能力缺陷和缺少社會資源而夭折!而這個系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一切創新的火花!
這里的飛行理論是一種界面理論,認為介質的重力加速度梯度性分層性是飛行得以實現的根本前提,飛行器的空間三維性決定了其上下界面必然處于不同介質層中,也就是處于不同界面中,界面效應一方面取決于界面介質差異,一方面取決于物體運動速度,一方面取決于物體形狀,而形狀一方面影響阻力,一方面是通過對介質的差異影響而影響界面效應。介質差異越大,界面效應越大,介質與物體上下部分作用差異就越大,升力就越大。物體運動速度越大,意味著介質空間特性變化越快,反作用也就越大,作用力與物質空間特性變化是互為因果關系,物體運動速度因此與界面效應正相關。物體運動方向的橫截面越大,對前方介質空間特性改變越大,阻力就越大,但同時上下界面介質差異也大,對升力有利。所謂表面張力,也是界面作用的體現。
根據我們各自體形體重特征,以及我們各自運動能力和特性,系統給出基礎設計建議,我們各自選了一些個性化裝飾,系統再根據裝飾調整了一下方案,再根據快速性操縱性要求,綜合調整確定方案。
我力量較大,體能較好,最終選了個蛙泳紅色飛行套裝,手和腳之間是翼膜,配上一個雞冠頭飾。
李宇能相對瘦小,體能好,最終選定蛙泳綠色飛行套裝,活像一只帶飛行膜的樹蛙,也配一個雞冠頭飾。
張宙峰相對較胖,體能略差,最終選擇自由泳海豚形套裝,也配個雞冠頭飾。
飛行翼膜局部充滿氦氣,一方面增加升力,一方面減少阻力。
十五分鐘后,機器人把制作好的飛行服送了過來,我們試了一下,非常合身,于是坐飛車到比賽的出發點。
比賽其實并不嚴格限定多少人一起,也不限具體時間段,系統自動記錄成績,自動排名。沒有獎勵,純粹是興趣。只是有人一起比賽更有趣而已。
我們到達出發點時,已有三男三女等著我們一起準備出發,都是飛禽款式,有鴿子,燕子,翠鳥,有大雁,天鵝,信天翁。
“我們來自地球,我叫周樂游。”,我向他們打招呼。經過與喜平安的對話,我覺得不適合在未征得我的兩位船員同意的情況下自作主張代表他們了。人人都是自由而平等的。
“我叫李宇能?!?。
“我叫張宙峰?!?。
“所有人都來自地球,所以船隊才叫地球聯合船隊。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我叫樂游星宇?!?,身穿大雁飛行服、長著國字臉的帥氣的麥子膚色的男子笑著回應。
“只是此地球非彼地球,不過都是地球。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我叫成開心?!?,身穿燕子服的、瓜子臉、麥子膚色的爽朗女子微笑著說。
“歡迎你們。我叫柳楊靜宇。”,身穿鴿子飛行服的、鵝蛋臉、白凈秀氣女子笑著擺擺手。
“歡迎。我叫蓮田翠羽?!?,身穿翠鳥飛行服的、胖圓臉、膚白文靜女子點了點頭。
“大家好!我叫風云動。”,身穿信天翁飛行服的黃色方臉的雄壯男子拍了拍胸脯,有股子雷厲風行的氣勢。
“你們好!我叫紳士賀?!?,身穿天鵝飛行服的黃色長臉的風度翩翩的男子溫和地笑著說。
“你們的家鄉也都叫地球嗎?”,盡管有所猜測,我還是掃視一圈,問到。
“盡管大家語言不同,確切叫法和發音不同,但意思相同。人類都是在陸地上發展起來的,離不開土地,所以都叫地球。”,柳楊靜宇說到。
果然如此。
互相打過招呼后,我們站在起飛線上,正式開始比賽。
我們參加的是競速賽。與其說是飛,不如說是游——當然,是飛一般地游,或者說是游一般地飛。除了張宙峰,其余所有人都選擇了蛙泳形式。由于阻力小,用力一蹬之后,人就往前躥出老遠。由于天然地對高度的恐懼和從未嘗試過這種運動,就像完全不會游泳的人卻要跳入一望無際卻深不可測的大海那樣,我的下意識畏縮明顯使得我比其他人反應慢了一拍,動作也更笨拙,所以是最慢的一個。等我從手忙腳亂中平靜下來之后,我已被甩下十幾米遠了。好在我們都經過各種地獄級困難的應急訓練,我很快地調整過來,適應了這種運動,通過發揮力量和蛙泳技巧,我飛速追趕。那情形有點像旗魚在水面飛馳。每次用力蹬腿或劃手,身體都明顯向前飛速前躥。所以我們的動作像在游泳,但速度卻和飛一般快。我很快追上并超過張宙峰,并逐漸拉近和李宇能的距離,但最終也沒能趕上前面那六只鳥——他們飛得像鳥那么快。他們陸續到達終點時,還甩我們兩三百米遠。
“你們實在太厲害了!”,我由衷地贊嘆道。
“你們可能太久沒運動了,又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我們可是天天鍛煉差不多一小時,而且每五天飛一次比賽。而且可能你們還完全沿襲原來的飲食習慣,沒有按實際身體需要來飲食,身體狀態沒調整到好狀態?!?,穿大雁飛行服的樂游星宇說。
“我們那里也有專門研究和教人科學鍛煉的體育學科,只是我們長期處于休眠期,少有機會鍛煉。也有專門研究營養的科學。我們也是講究飲食平衡的?!?,我說。
“我想這是完全兩碼事,如果你們還需要休眠的話。這說明你們對人的理解還處于比較初期階段。你們對營養和對人的理解還是比較粗略和片面的。你們的社會對人的理解還是工具人的,而不是純粹從人的角度出發?!?,樂游星宇說。
“那么,什么樣才是真正純粹從人的角度出發呢?”。
“每個人生下來既是不一樣的,又是部分相似的。所以每個人對培養的需求既是不一樣的,又有著相似之處。每個人對自己的需求其實是不清楚的。這就需要嘗試。”。
“可是,這不就像是人工養殖嗎?人們只能吃所謂科學配比的營養餐,這豈不是更是把人當成工具?”。
“你這是誤解了這里的科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只能吃某種固定配比的套餐。同類的營養物質可以由很多種食物來滿足,系統只是根據你的口味查漏補缺和平衡營養地推薦調整菜譜,而不是機械地規定某些菜式。事實上,這里的菜譜浩如煙海,只有你想不到的,而幾乎沒有你吃不到的。所有這一切都是建議性的,而不是強制性的,包括身體調理規劃。只有你申請了,才會推薦。”。
“沒人和我們說這些,系統也沒提醒?!?。
“這是系統人性化的地方。人們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都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如果一開始就這么做,或許都會以為這里是不是什么特殊的人類養殖場。除非一開始你的身體就有危及生命的問題,否則系統不會有任何主動提示,直到你主動提出要求。當然,實際上這里的菜盡管吃起來味道和傳統菜式差不多,但實際上是通過工藝改良,最大限度平衡了味道和營養的。”。
“說的也是,如果一到來就要求人們改變習慣,確實會讓人不舒服?!?。
“防護服其實內置有生命健康監測與維護系統,如果你不選擇啟用,它就只是起保護作用,而沒有個性化的保健作用。如果你選擇啟用,它就會監測你的身體狀況,給出調理建議,把你的身體狀態調整到較好狀態。”。
“你們都開啟這個功能了嗎?”。
“那當然。按建議調理一個月之后,會明顯感覺好很多。睡得好,精力充沛,反應速度,爆發力,耐力,注意力全面提升。最關鍵的是,同時還可以嘗試不同風格的美味。每頓不重樣。這里的營養餐可是真正的美食,而不是飼料?!?。
“這么說我都想試試了。”。
“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薄?
“我們是昨天剛到的,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你們有空聊聊嗎?”,我環視一圈試探著問道。時間還早,通過他們了解情況比自己問船隊系統更安全,系統實在太強大了,在沒有弄清楚這里對其他地球人類真實態度和目的之前,我不想過多與船隊系統接觸,過早暴露太多我們的信息。僅管從與船隊系統接觸的情況來看,理智告訴我,船隊系統對我們地球的了解可能遠超我自己對地球的了解,我懷疑特情隊已經獲取我們飛船上的全部信息,包括系統存儲的所有準備對外交流的信息,否則船隊系統不可能連我們的菜式都能夠像模像樣地做出來;但也正因為這樣,心理上我還是抗拒主動暴露我們地球上的更多信息。這個船隊科技太發達了,如果有任何不良企圖,我們地球根本不堪一擊。和張宙鋒、李宇能交流了一下眼神,他倆也愿意留下來。
“我沒什么急事要做?!?,風云動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對這里已經很熟了,有什么想了解的隨便問?!保澥抠R熱情地說到。
“稍坐一會兒也無妨?!保瑯酚涡怯铍S和地笑著說。
“聊聊唄,難得又來新人?!?,成開心調皮地扇了扇翅膀。
“聊聊就聊聊?!?,柳楊靜宇無可無不可地說道。
“好吧。”,蓮田翠羽有點遲疑地說。
“那太好了!不過我們到哪兒找個地方坐坐好呢?”,我有點尷尬地望向紳士賀。
“簡單啊,我們到樓下的空中花園去就行。我看了一下,今天下午人不多,還有很多空位。大家解裝了飛行服隨我來?!?,紳士賀說著自己的飛行服就自行卸了下來。他們其他幾個人的飛行服也自動卸了下來。我們也給自己的飛行服下了解裝口令。是的,飛行服其實也是個柔性機器人,只需下指令,就可以自動配合你穿上或脫下,或者用這里的說法,是配裝和解裝;人們所要做的只是抬抬腳,伸伸手。很神奇是吧!我們那臃腫而笨重的宇航服和這比起來簡直像是原始人披的獸皮!他們是直接用腦電波控制機器;我們由于出于警惕和還不習慣,還是用口令來操控機器人。飛行服機器人解裝后只有小小的巴掌那么大,放在配重防護服的口袋中就行了,據說是記憶纖維制成的,可根據需要調節剛柔度。
我們隨紳士賀走到下一層空中花園。
由于上面重力加速度很小,而且人們總是穿著防護服,所以空中花園被設計成完全開放式,只是為了緩解高空給人帶來的眩暈感,周圍由藤蔓植物形成部分圍欄,分割著視線。膽大或者已經習慣的人可以從沒有藤蔓的專門留空的位置觀賞下面的風景??罩谢▓@以藤蔓植物為主,典型熱帶雨林風格,由各種植物分隔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區域,設有桌椅讓人休閑??赡苁歉呖罩兄亓铀俣忍貏e低的原因,空中花園的植物都長得特別巨大,一張張葉子就像一個個巨大的降落傘,莖干都有胳膊腿粗,花朵大得像口鐘,如果不是這些植物充滿生機的樣子,真讓人懷疑是不是人造的道具。
紳士賀帶我們到一個靠邊緣的幽靜的區域坐下。我們各自叫了些飲品邊喝邊聊。
“之前說,你們也都來自地球,你們是來自同一個地球,還是不同地球呢?”,我問。
“我是大雁星系地球人,到船隊已經99年了。”,樂游星宇說。
“我和星宇是同一艘飛船上的隊友。”,成開心說。
“我父母是銀鴿星系地球的,我是在船隊出生的。”,柳楊靜宇說。
“我父母也是銀鴿星系地球的,他們和靜宇父母是同一艘飛船上的隊友。我也是在船隊出生的?!?,蓮田翠羽說。
“我的祖先是混沌星系地球人,他們是地球聯合船隊的第一批人。到我這一代已經過了上萬年了?!?,風云動說。
“我的情況和阿動一樣?!保澥抠R說。
“那你們還和母星有聯系嗎?”,我看著樂游星宇和成開心問。
“最初有聯系,把這里的情況告訴母星,讓他們發展得更快。不過,你也知道,現在距離太遠了,來回通信一次要超過132年,船隊并非以固定路線飛行,母星根本無法知道船隊位置,根本無法再和我們通信,都是我們把信息發回去。不過聽說已經在運用我們發回去的信息研發更強大的通信導航技術,今后估計有望實現雙向通信了?!?,成開心有點沮喪地說??吹贸鏊悬c想家了。
樂游星宇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情況也差不多,父母他們也沒辦法和銀鴿星系地球進行雙向通信,只能單向發信息回去。也在利用船隊發回的信息研發有望雙向通信的系統?!保吹轿彝蛩齻?,柳楊靜宇說到。
蓮田翠羽也點了點頭。
也許是與母星聯系太淺,她倆倒沒什么沮喪的表情,而僅僅是有些向往和遺憾的感覺。
“我們就更不可能了,連單向通信也十分困難;但是,船隊確實仍在和混沌星系保持通信。盡管我們路線并非固定,不過,大方向是比較明確的,船隊會設定聯絡點,必要時會在一些相對穩定的星系預設通信導航基站,這本身是船隊任務之一。我們混沌星系地球人類比船隊遇到和知道的其他地球人類發展得早,通信導航能力遠超其他地球人類,所以仍然能和船隊保持一定的聯系,互相溝通發展的情況。聽說是發展得不錯,畢竟有船隊發展作為參考;他們后續也向另外方向派出探索飛船船隊,我們船隊之間也有聯系。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信息跨越時間太長了。這些信息在船隊系統中都有?!保澥抠R微笑著對我說,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也是,畢竟從來沒有在母星上生活過,估計也就可能在某些傳統習俗上還存在一些聯系,如果有的話;否則,只能說是徹頭徹尾的船隊人了。
看來船隊應該不會對低等級的文明產生危脅,否則他們也不會主動聯系母星;不過,也難說,也許他們母星本身和船隊一樣,也是極度發達的文明,或者有共識而不會起沖突,或者有足夠自衛能力而不擔心暴露自己。我還必須先了解更多情況再做打算。
“船隊拜訪過別的地球嗎?”,我問。
“沒有。至少我從沒有聽說過?!?,紳士賀說。
“這個地球聯合船隊不是由多個地球的飛船組合成的嗎?”,我問。
“這個名稱的來由其實是歷史由來已久。最早是由混沌星系的三個不同的太陽系的地球船隊先后加入組成的。我們的祖先是最早出發的,之后,在向外飛行途中,先后遇上另外兩個船隊,于是有了這個名稱。至于后來,則是零星的有少量的類似你們的探險飛船加入,在更大意義上,并不再是船隊的聯合,而是地球人的聯合。除了最早的三個船隊,后來再也沒有船隊加入?!保澥抠R說。
“像我們這樣加入的,也算聯合嗎?”,我問。
“為什么不呢?你們也是地球人呀?”,紳士賀有點奇怪我這么問。
“這么多年的飛行,就從沒遇到過其他星系的地球嗎?”,我問。
“你要是指路過有地球的星系的話,當然有,你們的地球就是其中之一呀。不過,我們并不會主動去拜訪。”,紳士賀說。
“為什么呢?人類在宇宙是孤獨的,互相拜訪不是挺好的嗎?”,我驚訝地問。
“并不見得一定是好事。這事實上是船隊的一個原則,不主動干預其他人類的發展和生活。你想,如果是發展水平和船隊差不多,或者更高,那么,這意味著大家對人對世界的認識和理解是差不多的,也就很容易達成共識,聯合在一起,這當然是好事,可是,除了最早的另外兩個船隊,我們再也沒遇到別的船隊。有這樣發展水平的地球,也會發展出這樣水平的船隊。而如果是沒有發展出這樣船隊的地球,人們對人對世界的認識極可能和我們差異很大,這樣的情況下是無法聯合的?!保澥抠R說。
“可是,我們不是可以幫助落后的地方加快發展嗎?”,我問。
“這是個復雜的問題。首先,從技術上看,我們的飛行速度極高,近三分之二的光速,這是長期加速才實現的,很難為了拜訪其他地球人類而減速,這會極大影響船隊的探索速度。其次,在我們看來,如果把船隊科技教給對人對世界認識還處于比較原始階段的人類,是害人害己?!?,紳士賀說。
“怎么會呢?每個不同地球的人的思維方式可能不同,這樣的多樣性不是更有利于激發創新思維嗎?”,我問。
“這是好的方面??墒?,如果還是把人當成工具,這樣的社會往往把科技作為統治的工具,而不是作為人的自由發展的工具。你剛才的說法,其實就有這種意味?!保澥抠R說。
我第一時間想反駁,但是張了張嘴,卻覺得無法反駁。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習慣于把人當成完成任務的某種工具。
“可是,你們船隊不也是在執行探索任務嗎?”,我猶豫了一下,問到。
“這是根本不一樣的。盡管我們的目的確實是為了探索,但是,探索卻是為了人的自由發展。我們并不以探索為唯一目的,也不是最高目標,探索只是我們的生活的一種方式,一個方面,一個過程。能否成功不是根本目的,人的自由發展才是。比如說,我們不會為了探索而發展那種把人當成飛船的一部分的探險飛船,人的活動幾乎僅限于發送指令,人只能靠生命維持系統維持生命,而不是真正自由地活著?!?,紳士賀說。
“確實如此,想當年,我們的飛船盡管有一定的活動空間,不過十分有限。只能吃航天食品。那樣的狀態確實只能叫生存,稱不上真正的生活。倒不是我們的社會不想提供更好的條件,實在是能力不行,我們的發動機技術根本支撐不了更大的飛船。”,樂游星宇說。
“聽我們父母說,他們那時的飛船應該好些,有五個家庭組成一個船隊,設有植物果蔬種植系統和魚類養殖系統的生態循環系統。不過,和船隊比起來,不值一提。”,柳楊靜宇說到。
“所以我們不會主動去拜訪那些還存在國家形態的地球。我們的觀念要求一視同仁,要求人人平等和自由,如果我們去拜訪那些還存在國家的地球,會面臨相處的難題:一視同仁的理念要求我們毫不保留地教他們想學的一切。可是,國家的形態會讓他們更傾向于學習技術用于競爭而不是為了人的自由發展。技術遠比人的認識容易學習和接受。這種情況只會給他們帶來災難。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你給他一個大火把,很大的可能是把家給燒了,把自己給毀了?!?,紳士賀說。
“如果想和家里聯系,趁現在離的還不算遠,可以雙向通信?!?,成開心提醒到。
“可以這樣做嗎?不違反船隊不主動拜訪地球的原則嗎?”,我問。
“當然可以,只要不涉及船隊具體技術就行。船隊并不反對把船隊情況告知別的地球人類,只是不想在不適合的時候讓他們因為科技發展過于超越對人對社會本質的認識而害人害己。只要向船隊申請,隨時可以通信。”,紳士賀說。
“需要怎么向船隊申請呢?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問。
“船隊無時無刻不在背后支持你,你對你的防護服說出要求就行。防護服就聯接著船隊。”,紳士賀說。
“怪不得到哪都要穿著防護服。”,我感嘆到。實在太強大太方便了。
“防護服最大作用還是提供防護,我們可是以三分之二的光速飛行呢。而配重防護服除了防護還提供適當重力保證身體健康。當然了,如果不穿防護服,也是可以通過各處建筑上的終端聯絡船隊,只是沒那么方便,你只能在終端等待。如果在自己家里,就無所謂?!保澥抠R補充到。
“在船隊一般要做些什么呀?”,我問。
“不存在船隊要你做什么,只有你自己想做些什么。這里一切都是智能化自動化的,根本不需要人們去操心。人們只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像我,主要做些輔導教育方面的事。”,紳士賀說。
“我主要搞些駕駛控制方面的研究?!保L云動說。
“我喜歡駕駛飛船,是特情隊一員?!?,樂游星宇說。
“我喜歡美食,搞烹飪研究?!保砷_心說。
“我喜歡弄些花花草草,搞植物研究?!?,柳楊靜宇說。
“我喜歡搞生物研究。”,蓮田翠羽說。
“我喜歡研究星系和哲學?!?,我說。
“我是個保健醫生,研究生命維持系統?!?,張宙峰說。
“我喜歡搗鼓一切機械和電器電子之類的玩意兒。”,李宇能說。
“時候不早了,就不再叨擾各位了。多謝各位抽空陪我們聊天!”,我說。
“有什么隨時歡迎聯系!”,紳士賀爽朗地笑著說。
我和張宙峰、李宇能叫了飛車離開了空中花園,其他人說自己走回去。
“你們明天打算做些什么?”,進房間前,我問張宙峰和李宇能。
“我們商量過了,打算找個地方先建個房子安頓下來。你呢?”,張宙峰說。
“我還是想多了解一下這個船隊的情況,再看看怎么和家里匯報一下我們的情況?!保艺f。
“我看這里挺好的,而且比我們自己冒險去探索更有效,我是不打算回去了。”,李宇能說。
“我也想呆在這不走了?!保瑥堉娣逭f。
“沒說要離開這兒,而且可能也無法離開這里,我只是想全面了解這里的情況,力所能及地讓家里能在我們幫助下更快更好地發展。也希望你們能多了解這里的情況?!保艺f。
“這沒問題,至于對家里能不能真正更好地發展有幫助,我看夠嗆,正如今天他們說的,我們地球人自己不把人真正看作人,光靠技術是很難真正說是會發展得更好的?!保瑥堉娣逭f。
“我也這樣認為?!?,李宇能說。
“盡量吧,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但是總要試試。而且也不是說把技術傳回去,更主要的可能是把這里的人們的情況傳回去,讓我們地球的人們改變觀念。況且他們也說了,不可能把具體技術傳回去。多了解這里的真正真實情況,有什么我們再聯系。”,我說。
他們點了點頭,就各自進房間了。
我決定體驗一下這里的身體調理系統。
“請問能給我規劃一下身體調理嗎?”,我問。
“沒問題。在規劃之前,我們需要對你的身體狀況進行全面檢測,以便有針對性地推薦調理方案,如果你同意的話。”,系統回應到。
“好的,檢吧。要我做些什么嗎?”。
“防護服本身就是一套具備實時監測能力的系統,如果需要啟動監測的話,請坐好在沙發上,自然放松就好,聽到相應提示時睜開眼睛,張張嘴巴就行,不需要做其他事?!薄?
“好的?!?,我坐好在沙發上,然后按提示音睜開眼睛,張了張嘴。
“你處于亞健康狀態,缺乏深度睡眠,體脂偏高,體重偏大,體溫偏低。建議調整飲食,適量做揮臂蹬腿類運動,睡前針灸推拿以助睡眠。”。
“好吧,請現在推薦一下晚餐?!薄?
“好的。根據你的身體狀況,參考你之前飲食習慣,推薦深海膠魚膾0.1kg,紅燒草原豚牛0.1kg,炒花菜0.15kg,涼拌天池海帶絲0.1kg,淡水雜魚湯0.2kg,高山雜米飯0.1kg,高山獼猴桃1個。你也可以點擊參選按鈕選擇別的飯菜?!?,系統一邊播報,一邊顯示菜樣的三維影像,還有氣味和熱氣,仿佛這些飯菜就擺在我面前。與此同時,每樣飯菜旁邊還顯示一個同類參選按扭。
我試著點擊了深海膠魚膾這道菜旁邊的參選按鈕,馬上彈出三種魚生類菜品供選擇:深海池魚膾,深海狗頭魚膾,深海豚魚膾。我還是想先嘗一下沒吃過的系統優先推薦的深海膠魚膾,于是點擊退出參選菜單,點擊確認按鈕確定菜單。
20分鐘后,飯菜送到。系統推薦的深海膠魚膾呈半透明狀,爽脆彈牙,沾上少許醬汁和芥末,口中立馬涌滿囗水,鮮味像電涌一樣刺激起每個味蕾:這是我吃過的最好的魚生!魚膾仿佛充滿生機,一下子融化而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這是種生命力的補充,而不僅僅是美食!
三下兩下吞完魚膾,我夾了一塊紅燒草原豚牛肉放到嘴里,香咸微甜,軟糯而不爛,配上一口高山雜米飯,臉上肌肉都顫抖,舌頭都有點打卷!超好吃!就著米飯,一下子就把這碗菜連肉帶汁一起吃干凈。
炒花菜生脆,涼拌天池海帶絲脆嫩,雜魚湯鮮濃,高山獼猴桃的皮一撕就開,青紫色肉,香軟而不爛,甜中帶一絲酸;每樣食物都給人不同的味覺和視覺刺激和享受,讓人充滿活力。
吃過晚飯,我查了一下深海膠魚的資料,想看看是什么樣的魚。
這里的顯示系統都是三維沉浸式的,在看了一下簡介資料后,點擊深入沉浸式探索,系統立即把我帶入一片海洋深處。
“這里水深50米,壓力相當于地球海洋萬米深。深海膠魚就生長在貼近海底的海床上。生長周期為三年。這里的水溫在三到十度左右。高壓低溫和較緩慢的生長使得深海膠魚積累了大量有益于人體的營養物質。”,我看到在一些微生物發出的光的蠕動下,一條長得像牛舌頭的有近半米長的怪魚正波浪般地抖動著邊緣的肌肉往前潛行。
看過深海膠魚,我了解了一下草原豚牛。這是種生長在草原上的、渾身長著灰黑長毛、體形象獏的長角的動物,領地意識強,經常打斗,肉質緊實。
而所謂天池海帶,其實就長在類似空中花園那么高的地方,有的則是長在穹頂上,垂掛下來,足有兩三米長。有的人還像魚一樣在中間游來游去——不只是動作像,有的真的就穿著魚形飛行服!說是海帶絲,也不錯,一則真的和海帶是遠親,二則確實是長在海里,不過卻不是大海,而是云海,也就是天池,而且還倒著長。海帶絲除了作為食物,還可以防止宇宙高能射線對飛船內部的傷害,同時也是調節氣候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天池海帶生長的地方重力加速度極小,所以生長速度很快,一兩個星期就可以吃,長得特別脆嫩,特別厚實。
而高山雜米其實是由長在不同的山上梯田的各種稻谷得來的,淡水雜魚有的長在梯田里,有的長在山頂或山腳的湖里,有的則來回洄游生長,也有深水淡水魚,和深海魚一樣,生活在50米深的低溫高壓淡水湖中。
我查了一下,這里用作食物的食材并不是最優良的那部分,而是較優良的那部分。最優良的用于育種和繁衍。達不到優良品質的則在食物鏈中被天敵消耗掉。
讓我驚訝的是,這里也有各種我們認為有害的昆蟲病菌雜草等,以這里的科技水平和完全人造的環境,按理來說不應該才是。問了一下系統,說是專門留下的,目的是保留和創造盡可能多樣性的生態系統,產生和維持盡可能多的變化?!白兓旧砭褪菭I養。”,系統說。
我不太理解這話的意思,也許今晚的食譜就反映這種思想:從深海到草原,從高山到高空,各處生長的食物都有;不過,民以食為天,這里能夠自動滿足這么多人的這么豐富的需要,肯定有其獨到之處。我考慮先從船隊的種植養殖業開始,逐步去深入了解船隊。
通過查詢,我了解到這里的每艘飛船的種植養殖業既有大致相似的部分,又各有特色。
就共同之處而言,首先,每艘飛船中種植和養殖業都是最主要和重要的部類,真正體現了民以食為天。這并不是說其他部類不重要,而是說其他部類由于產品壽命極長,其實需要占用的場地資源等遠遠小于種植養殖業。其次,每艘飛船都是立體化種植養殖,從水產到各種飛禽走獸,各種植物。往往外表看起來是一座山,其實是有著內外多層的鏤空結構的立體化種植養殖托架,經過精心設計,路徑最長又最短,最長是指充分利用有限空間布置最多的種植養殖區域,而最短則是指各方面的聯通和流通效率最高。飛船全靠人工采光,所以內與外沒有區別,光線明與暗、強與弱純粹靠人工調節。但這種人工調節卻是仿自然的,變化多端的,而非僅為提高產量而人為增長光照時間。再次,飛船的種植養殖都是多樣化的,而不是單一化的,沒有大面積單一種養某種動植物的情況。最后,這里的養殖都是放養和散養而不是圈養,而且都有天敵存在,是完整的復雜的立體化網絡化的食物鏈。有羊、有狼、有獅虎;有兔、有狐、有鷹隼。
而不同之處也很多。首先不同飛船氣候不同。每9艘飛船組成一天,810艘飛船組成一季,四季循環返復出現。所以人們總是可以同時吃到不同季節的時令果蔬,因為對于整個船隊而言,總可以找到一年中對應的任意一天的30組飛船。在這里,一年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年,你可以選擇在某組飛船上過一年中對應的某一天,也可以在同一天經歷一年之中的從春到冬的任何氣候變化。即使是被設定為同一天的同組飛船,具體氣候環境也有差異。總之,就是不一樣,變化無窮。其次,不同飛船的生態圈構成不盡相同,包括不同比例,不同種群不同搭配,不同分布等等。最后,時間設定不同。就像在地球不同經度生活存在時差一樣,這里被分成810個分區,每個分區依次差1分鐘。這樣做的好處是每一分鐘都有人保持清醒以確保船隊需要人干預時總能找到人。更重要的是,每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生物鐘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分區飛船來生活。而與之相應的動植物也由于不同分區的存在而確保任何時刻總有最新鮮的食材可以滿足人們的需要。
“這樣復雜的種植養殖模式難道不會極大地增加管理難度,降低生產效率嗎?”,我好奇地問到。
“從管理本身和生產本身來看,這樣的種植養殖模式確實對管理能力和生產能力提出相對更高的要求。可是,我們的目的又不是為了管理和生產,而是為了人的更好地發展。而適當的變化正是人的更好地發展的需要。從人的發展來看,這種模式是最高效的。變化就是發展,變化就是營養?!?。
我決定明天先從我所在的這艘飛船的種植養殖業開始實地調查。
寫好日記后,我按系統推薦用海浪按摩浴功能洗了個澡,然后在床上等著接受針灸推拿。當看著床邊墻上伸出的機械手中捏著的細細長長的銀針時,如果不是今天經歷過的一切,我真懷疑自己來到了地球上哪一家保健療養院。針灸后,在溫潤的機械手的推拿中,我很快就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