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蕭萍萍進入老宅,大廳內十分空曠,既沒有桌椅板凳,也沒有常人生活所需要的必要家具。
地板上還殘存著一層灰塵,證明很久沒人打理,顯得十分破舊。
但在大廳最靠近壁爐的地方,放著一個瓷罐。
瓷罐呈灰白色,乍一看有點像骨灰罐,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瓷罐表面非常光滑,沒有像正常骨灰罐一樣鐫刻著死者信息,也不像土罐子一樣沾滿泥巴。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落了灰的瓷罐。
“這是啥,看著咋有點像夜壺。”陸鋒道。
“你……”蕭萍萍嘴角抽了抽,扶額道:“這不是尿壺,是一個民國傳下來的老物件。”
“通過這東西,你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但代價非常昂貴,而且是不講道理的錢貨兩清,你在拿到東西的時候,代價就已經被取走了。”
“這個交易是不對等的。”
“你交易的次數越多,這個價值天平傾斜得越嚴重,到最后你要一碗蛋炒飯,它可能得取走你全家的性命。”
陳穆總感覺在哪見過類似的東西。
這不就是鬼櫥嗎?
不過從蕭萍萍的描述來看,瓷罐應該不具備意識,不像鬼櫥還能人性化地寫字回答問題。
民國時期馭鬼者數量不少,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意外,就算拋去鬼櫥和瓷罐,肯定還有其他類似的靈異。
“好吧,我倒要看看它能取走什么。”
“我要裁縫鋪里的那件嫁衣。”
陳穆說完,把手伸進瓷罐內部。
原本瓷罐內什么都沒有,但當陳穆手伸進去的時候,卻好像伸進一個無底洞,根本碰不到邊界。
不僅如此,越往深處摸索,手受到的阻力越強,就像伸進滿是污泥的沼澤地,阻礙著他手臂伸入。
忽然間,指尖勾到一條軟軟的東西。
如同釣魚勾到的一條破布。
陳穆立即使勁抓住,將其拖出瓷罐。
這是一件復古風格的嫁衣,殷紅如血,而且非常破舊,像是被很多人穿過一般,掏出來的瞬間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陳穆還沒來得及看清。
突然間,整個人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像是被某個看不見的存在盯上,連眼珠子移動都萬分艱難。
他的呼吸也像被堵住了一樣,完全無法喘息,體內的生機以極快的速度逝去,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蒼白如紙。
陸鋒大吃一驚,就連蕭萍萍也有些愕然。
嫁衣的代價竟如此高昂。
這是要殺死陳穆。
就連陳穆都沒反應過來,按理說他作為駕馭了兩只鬼的馭鬼者,就算碰到靈異襲擊也該有還手的機會。
但他根本無法反抗身體的這一變化,顯然瓷罐的恐怖程度比他想象的更加驚人。
關鍵時刻,陳穆肩膀上再度出現木船,倒扣的木船遮住了陳穆的上半身,那股抽走生機的力量受到阻礙,一時間木船竟微微發生顫動。
兩股看不見的力量彼此較量。
木船保護著陳穆,不管是現實層面還是意識層面,都無法撼動陳穆的上半身。
但瓷罐交換嫁衣的條件還在生效,證明還沒取走瓷罐想要的東西,相當于觸發了殺人規律的厲鬼,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啪嗒!”
陳穆只感到某個閾值被打破。
他兜里忽然有所異動,低頭一看,一個老舊的破布娃娃從他褲兜里跳出來,一蹦一跳地朝著老宅門口的方向逃跑。
然而沒走兩步,布娃娃的肢體斷裂,掙扎一陣便徹底不動了。
隨著布娃娃被殺死,陳穆被襲擊的感覺消失,這才收回木船。
“那是……替死娃娃。”
“我在其他老一輩手上見過,我爹也嘗試過縫制替死娃娃,但手藝終究趕不上大川市那個老婆婆。”
蕭萍萍認出替死娃娃。
陳穆同樣吃驚。
瓷罐的代價居然要他的命。
舊木船已經是他手上最強的防御手段了,依舊無法完全抵抗襲擊,觸發一個替死娃娃,意味著瓷罐本身已經殺死了一次陳穆。
只不過陳穆剛好用替死娃娃扛過去了而已。
如果他不及時動用木船,可能一個替死娃娃都不夠用,還要把剩下兩個也用干凈。
“這代價,比鬼櫥給力多了。”
“說起來,咋感覺跟以貸補貸似的,拆東墻補西墻。”
就像借錢還貸一樣。
從瓷罐這里拿嫁衣,滿足鬼櫥的第二個條件。
把嫁衣拿到手,陳穆心里的石頭也就落了地,只要送回給鬼櫥,他就擺脫鬼櫥的糾纏了。
“陳穆,你的影子里……怎么有個人?”
“什么?”
陳穆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原本正常的影子里居然藏著一個明顯身材比例不屬于自己的身影,卻詭異的與陳穆影子相吻合。
這以前,陳穆的影子都很正常。
“這是什么情況?”
“我也不知道啊。”蕭萍萍愣住了。
其實她也用過瓷罐,在她創業的早期,用瓷罐解決過一些棘手的友商,那些友商一個個都精明的很,蕭萍萍又不可能直接殺了他們,所以便選了個折中的辦法。
通過瓷罐,拿走那些友商的一些東西,讓他們膽寒,自然就離開小堰市了。
但隨著使用次數越來越多,她的代價越來越高昂,以至于再也用不起,于是便放在老宅里,封存至今。
她以前從沒遇過這種情況。
按理來說,陳穆取走嫁衣,代價就是他的性命,而替死娃娃承擔了這個后果,就不應該繼續糾纏了啊。
為什么影子里會有個奇怪的東西?
陳穆沉思片刻,似乎有點理解了。
嫁衣本身的價值就很高,在鬼櫥那邊作為第二個條件,能夠匹配的上無定河橋和濟民南路兩個靈異之地情報的價值。
放到瓷罐這邊,瓷罐的交易也是不對等的,而且代價更加高昂,陳穆取走嫁衣,瓷罐可能想殺死陳穆的次數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但偏偏陳穆用舊木船扛住了大部分襲擊,只丟了一條命,讓替死娃娃承擔。
瓷罐的交易沒能達成,所以就像鬼櫥追債一樣放出了一只鬼,藏在陳穆的影子里,等待時機再奪走陳穆的性命,滿足交易。
“嗎的,鬼櫥的問題解決了,又惹上這個瓷罐。”
“以貸養貸傷不起啊!”
陳穆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