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的時間很快便結束了，卞梁在身影消失以前，在陳穆抗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陳穆只感到肩膀上的壓力小了許多。
不僅如此，木船內還打通了一個空間。
陳穆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像連接到另一個接口，他雖然無法從中取出紙船，卻能通過木船連接到另一個地方。
卞梁微微一笑，“那里是鬼街，去看看吧。”
“會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話音落下，最后一縷香火消失，卞梁終于消失，只剩下祠堂內眾人面面相覷。
何連生站起來，打開木門：“我見過太多像他一樣的人，一些靈位也有相對應的靈異之地，但我不贊同他們的做法。”
“我們時代的路早就走到了盡頭，新的解決方法，要靠你們年輕人自己摸索。”
陳穆說道：“如果真是如此，你就不會培養一個新的招魂人了，總部登記在案的那位。”
“招魂人需要傳承，就像很多老一輩的技藝，經驗，都需要交給下一代。”
“人類的歷史就是經驗傳承的歷史，你們就算不想往下傳，但總歸有自己的子嗣。”
何連生沉默了。
陳穆說的沒錯，民國馭鬼者關于后輩的觀點并不統一，張洞的兒子張羨光同樣是頂級馭鬼者，羅文松的兒子卻只是個普通的農民。
他們沒有資格對后輩指指點點。
更何況陳穆從頭到尾并沒有做對他們不利的事，甚至處理了無定河橋，免得他們專門走上一趟，省了不少事。
離開祠堂，陳穆明顯感到氣氛輕松了一點。
劉老板一直跟著陳穆，露出慶幸的表情：
“幸好你夠爭氣，卞老很器重你，不然那女的又要刁難你。”
“她是個十足的腦殘，如果不是她女兒……”
“呃……”
劉老板撓了撓頭，隨后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太平古鎮真正重要的不是那些建筑，那些破房子早就沒人住了，留著給外來人旅游看風景而已。”
“真正重要的只有那條老街，招魂人，還有那件祠堂都是為了老街而存在的。”
“老街有家專門縫衣服的裁縫鋪，做了不少衣服，一些給活人穿，一些給死人穿……”
衣服？
陳穆首先想到的不是原著中的鬼壽衣。
而是鬼櫥要找的紅色嫁衣。
那件嫁衣不知道是鬼還是靈異物品，但既然是衣服，會不會也出自那家裁縫鋪。
意識到這一點，陳穆立刻問道：
“那條老街在哪？”
劉老板想了一下，隨手掏出一張衛生紙，折成三角形，然后將三角形倒立，底部稍微折成一個平底的角度。
乍一看……有點像船，只不過是倒立的船。
船底還被捅了個窟窿。
陳穆恍然。
于是肩上重新扛起舊木船，將腦袋伸進船底，往上是個沒有盡頭的空間，以至于陳穆整個人抓著木船兩邊，上半身完全進入船內。
穿過這層舊木船，陳穆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老舊的街道，街邊像是自建房一樣歪歪斜斜布滿了各種建筑。
大部分建筑都不超過二層，有些一層是店鋪，不過早就封閉了，呈現出極為蕭條的狀態。
仰頭一看，陳穆背后靠著的就是一家紙人店。
兩個紙人像服務員一樣站在店門口兩側，微微彎腰，就等著陳穆大駕光臨。
“木船還直接通往鬼街。”
“牛逼啊，連媒介都不需要……就像船底連接著鬼街一樣，還是說這艘船就是某間店鋪打造出來的？”
陳穆暫時沒有去紙人店的想法。
對其他店鋪也不是很感興趣。
于是沿著街道往深處走。
中途看到一家沒有牌匾的店，里面傳來鑿東西的聲音，一下一下富有節奏。
“邦！”
“邦！”
……
這就是棺材鋪吧。
只不過陳穆暫時用不到棺材。
如果要他說，花幾個億打造個黃金棺材，明顯比花十八塊鬼錢買個棺材更有性價比。
也就那些民國老頭子，傳統觀念一個比一個重，非要躺棺材鋪打造的棺材。搞得好像那種棺材就不會被盜墓賊挖開一樣。
又經過幾家店，里面大都是陳穆沒見過的業務。
磨坊，茶坊，酒肆，錢莊，典當行……
直到一家很老很舊的建筑門前，陳穆停下腳步，他通過窗戶看到里面有許多晾衣服用的架子，只不過空無一人。
裁縫鋪早就倒閉了。
那些衣服也全都絕版。
“等等，門上有一張紙條？”
陳穆忽然注意到門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還寫著字，湊近了一看：
“本店歇業。”
“裁衣服務請咨詢小堰市新平服裝設計公司，聯系電話，136……”
看到這張紙條，尤其是便利貼還印著卡通的圖案，陳穆心里泛起一個猜測。
裁縫鋪的老裁縫可能早就死了，畢竟和卞梁一個時代的人，卞梁都死了，裁縫鋪那位死了也很合理。
但與卞梁不同，卞梁被驅逐出去，沒后代傳承他的靈異，遇到陳穆純屬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裁縫鋪是有正規傳承的，那個中年女人可能繼承了一部分，或者干脆是外嫁進來的，所以對老一輩規矩不屑一顧。
至于現代的裁縫鋪傳承人，可能是個像何銀兒一樣的女孩，而且就在小堰市開服裝設計公司，所以留下這張紙條。
“行吧，至少搞清楚了。”
“無定河橋的事搞清楚了，鬼街也來過了，鬼湖看他們那副樣子估計碰了沒好下場。”
“待會回去宰了那倆不長眼的，明天再去小堰市問問情況。”
陳穆默默記下看到的那串電話號碼，然后又在鬼街閑逛了一陣，確定沒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了以后，給劉老板打了個電話。
“劉老板，幫我留意個事。”陳穆開口說道：“今天那兩個新入住的家伙，現在什么地方？”
“我看看……你說一高一矮那兩個人嗎。他倆出去有一會兒了，暫時還沒回來。”劉老板聽出陳穆語氣不太對：“你要找他們麻煩？”
“唉……年輕人就是氣盛，喜歡打打殺殺。關于這一點我不攔你，但你別在我店里動手，收拾尸體很麻煩的。”
“我知道了。”陳穆平靜道：“他們回旅店了就告訴我一聲，我會處理的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