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如墨的霧氣籠罩著忘川河畔,腐臭的河風裹挾著嗚咽聲掠過嶙峋怪石。沈清玄背著昏迷的江晚舟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少年滾燙的呼吸噴在后頸,頸后的暗紋透過單薄的布料灼燒著他的皮膚。鎮魂鈴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銅鈴表面的血淚紋路滲出暗紅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沈大人,別來無恙?”沙啞的聲音從霧中飄來,七八個黑影如同鬼魅般現身。為首的男人戴著青銅面具,掌心托著一盞散發幽綠火焰的燈籠,火焰在風中扭曲成猙獰的面孔,“天帝有令,煞命者必須交由我們處置。”話音未落,眾人周身騰起黑色霧氣,化作張牙舞爪的厲鬼形態,指甲上滴落的黏液腐蝕著地面。
沈清玄將江晚舟輕輕安置在巨石后,靈力翻涌震碎腳下幾片碎石:“當年你們也是這般,用‘天道’的名義逼死我師弟。”他手腕翻轉,符咒如蝶翼般飛出,金光與黑霧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戰斗正酣時,巨石后的江晚舟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頸后的暗紋如活物般竄上臉頰,在眉心凝成血色符文。
鎮魂鈴突然掙脫腰間束縛,懸浮在空中瘋狂旋轉。沈清玄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靈力竟不受控制地順著血契紋路涌入江晚舟體內。少年周身纏繞起鎖鏈狀的紅光,地面裂開無數縫隙,忘川水倒灌而出,形成巨大的血色漩渦。被怨靈附身的眾人在漩渦邊緣發出痛苦的嘶吼,他們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化作一團團黑霧。
“這是...上古血契?!”面具男聲音顫抖,燈籠里的火焰驟然熄滅,“怎么可能,這種禁術早在千年前就失傳了!”沈清玄在漩渦中掙扎,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時他為了封印暴走的師弟,強行締結過同樣的血契。血色符文、失控的靈力,還有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劇痛,此刻竟在江晚舟身上重演。
江晚舟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中流轉著鎏金光芒。他抬手輕揮,所有怨靈在紅光中灰飛煙滅,面具男等人更是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齏粉。沈清玄卻明白,這看似強大的力量背后,是要用生命力為代價的禁忌之術。少年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忘川河中,泛起詭異的漣漪。
“停下!”沈清玄拼盡全力沖向江晚舟,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他看著少年搖搖欲墜的身影,突然想起破廟初見時那倔強的眼神,想起少年為救他刺向怨靈的匕首。原來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命運的紅線就已將他們緊緊纏繞,推向早已注定的深淵。
血契完成的瞬間,天地變色。忘川河水逆流上天,形成巨大的血月。沈清玄感覺有什么東西從體內剝離,化作流光沒入江晚舟體內。而少年的聲音卻在他意識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了......”
遠處傳來寒霜劍的清鳴,陸明霜踏著冰棱而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血契已成,意味著沈清玄的命從此與江晚舟緊緊相連。而這禁忌之術的出現,必將掀起三界更大的腥風血雨。更令她心悸的是,江晚舟眉心的符文與沈清玄師弟隕落時的印記,竟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