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過庭院，吹得燈籠劇烈搖晃。赫連玥站在窗前，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指節發白。

楚墨起身走到她身后，壓低聲音：“你真的不打算追查那塊懷表的事？”

“現在不是時候。”她緩緩松開手，轉頭看向他，“李姓男子背后的人，絕不會只派他一個。”

話音未落，門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下人匆匆進來稟報：“大小姐，柳夫人派人送來了請帖，請您明日赴宴。”

赫連玥接過請帖，輕輕展開，唇角揚起一絲冷笑：“來得正好。”

楚墨皺眉：“她這是想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赫連玥將請帖隨手一丟，“試探我罷了。”

第二日清晨，侯府正廳。

賓客盈門，皆是本地世家女眷，個個衣著華貴，談笑風生。柳婉娘坐在主位上，一身朱紅織金裙，妝容精致，笑意盈盈。

赫連玥踏入廳中時，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著一件墨色長裙，腰間系著銀絲繡紋的束帶，發髻高挽，只插一支黑玉簪，整個人清冷如霜。

“喲，這不是我們侯府最風光的大小姐么？”柳婉娘笑著站起身，親自迎了上來，“快請坐。”

赫連玥微微一笑，坦然落座：“多謝夫人厚愛。”

席間觥籌交錯，酒香四溢。柳婉娘看似隨意地閑聊：“最近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朝廷有意扶持侯府，將來要讓你承襲爵位呢。”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幾位世家夫人交換眼神，顯然都在等赫連玥的反應。

赫連玥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道：“夫人說笑了，我只是個女子，哪敢妄想爵位？”

“哎呀，你這就太謙虛了。”柳婉娘掩嘴輕笑，“如今誰不知道，侯府真正撐得起場面的，是你赫連大小姐。”

這話聽著像是夸獎，實則字字誅心——你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竟敢妄圖染指侯府大權？

赫連玥放下茶盞，抬眼直視柳婉娘：“夫人說得對，我確實只是個庶女。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該守住侯府的一磚一瓦，不讓外人笑話咱們家無人。”

“哦？”柳婉娘挑眉，“怎么，你是覺得有人笑話咱們？”

“夫人說笑了。”赫連玥語氣依舊溫和，“我只是擔心，若是侯府內部尚且爭斗不斷，外人恐怕更要趁虛而入。”

這番話一出，幾位夫人臉色微變。她們都是聰明人，聽得出赫連玥話里有話——你們今天聚在這里，不就是想看侯府內亂嗎？

柳婉娘臉色沉了沉，隨即笑道：“大小姐果然聰慧，難怪能獨當一面。”

“夫人謬贊。”赫連玥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不過，夫人今日設宴，想必不只是為了聽我說這些吧？”

柳婉娘笑容微滯，隨即道：“自然還有別的事。聽說你母親留給你一塊懷表，頗為珍貴？”

這句話一出，全場氣氛陡然一緊。

赫連玥神色不變，緩緩放下茶杯：“夫人消息倒是靈通。”

“只是好奇罷了。”柳婉娘笑吟吟道，“畢竟，你母親當年也是侯府一枝花，留下些珍藏也不奇怪。”

“夫人若真感興趣，不如改日登門詳談。”赫連玥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今日既是夫人設宴，不如談談別的風雅之事如何？”

“好啊。”柳婉娘瞇起眼，“那就聊聊……舊神祭祀一事如何？”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幾個夫人驚呼出聲，紛紛交頭接耳。

赫連玥依舊面不改色，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幕。她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才緩緩道：“夫人真是博聞強識，連這種傳說都知曉。”

“可不是嘛。”柳婉娘笑意更深，“聽聞你母親臨終前，還提過此事。”

赫連玥終于抬起頭，目光如刀：“夫人，有些話，不該說的就別說。”

柳婉娘被她的眼神刺得心頭一跳，但仍強作鎮定：“我只是好奇，大小姐為何對此事如此忌諱？難道……你心里有什么秘密？”

赫連玥輕輕放下手中的點心碟子，緩緩起身。

她身高并不出眾，此刻卻仿佛自帶威壓，讓人不敢逼視。

“夫人。”她一字一句道，“侯府能有今日，靠的是祖輩積累，靠的是軍功赫赫，靠的是上下一心。不是靠什么流言蜚語，也不是靠一些捕風捉影的舊事。”

她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夫人。

“各位今日來做客，本該賓至如歸。可若有人非要借題發揮，拿我母親說事，那我也不介意把話說清楚。”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一冷：“我母親雖出身卑微，但她一生清白，從未做過對不起侯府的事。若有人想借此貶低她，那便是與我為敵。”

空氣仿佛凝固。

柳婉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究沒能再說出一句話。

赫連玥重新落座，端起茶盞，輕聲道：“夫人，下次設宴，不如談談詩詞歌賦，豈不更有趣？”

柳婉娘咬牙擠出一個笑容：“是妾身失禮了。”

席間氣氛緩和下來，幾位夫人連忙打圓場，轉移話題。

赫連玥低頭喝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宴會結束后，赫連玥回到自己院中，剛踏入門廊，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你今日表現不錯。”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楚墨，別躲了。”

陰影中走出一人，正是楚墨。他一身黑色勁裝，神情肅穆。

“你早猜到柳婉娘會問那些問題？”他問。

“當然。”赫連玥淡淡道，“她不過是別人的棋子罷了。”

楚墨皺眉：“你的意思是……”

“那位李某人昨晚離開之前，特意看了我的左袖。”赫連玥抬起左手，緩緩解開袖扣，“他想知道，這塊懷表到底藏著什么。”

她取出懷表，輕輕摩挲著表面的花紋。

“它不是普通的東西。”她低聲說，“我母親臨死前，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

赫連玥盯著懷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她說，時間會倒流，命運會重來。”

話音剛落，懷表的指針突然輕微顫動了一下。

楚墨瞳孔驟縮：“你剛才沒說錯？它……真的在動？”

赫連玥緩緩合上表蓋，抬頭看他：“看來，他們很快就會再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