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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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門口的隊(duì)伍在凌晨四點(diǎn)就排成了長龍。

蘇雯裹著林巖的西裝外套，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靠在他肩上打盹。“林小熊“被夾在兩人中間，毛茸茸的熊掌上沾著露水。林巖單手翻著《挪威的森林》，書頁里那張明信片如今成了真正的書簽——背面新增的日期“2008.5.20“墨跡未干。

“到我們了。“他輕捏她后頸。

蘇雯迷迷糊糊抬頭，發(fā)現(xiàn)天光已經(jīng)大亮。排隊(duì)的人群里，有女孩捧著鮮花，有情侶穿著情侶裝，而他們只帶著皺巴巴的證件和一只玩偶熊。

工作人員接過材料時笑了：“今天第52對。“

鋼印落下那刻，林巖突然湊到她耳邊：“蘇老師，試用期提前轉(zhuǎn)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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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夜，蘇雯在娘家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母親推門進(jìn)來，手里捧著個老式餅干盒：“你的嫁妝。“

盒子里是條嬰兒穿的毛線襪，標(biāo)簽寫著“2005年織“。蘇雯拎起那只小襪子，發(fā)現(xiàn)尺寸只夠套在“林小熊“的爪子上。

“本來想等你第一個相親對象成功就給的。“母親摩挲著盒子里泛黃的相親名單，第一個就是林巖的名字，“沒想到繞了一大圈...“

窗外傳來石子敲玻璃的聲音。蘇雯推開窗，看見林巖站在樓下，手里舉著塊寫字板：「私奔嗎？」

月光照亮他襯衫上的褶皺——還是白天領(lǐng)證時那件。蘇雯把毛線襪團(tuán)成球砸下去，被他凌空接住。

“明天見。“她小聲說。

“明天見。“他的口型在夜色中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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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xiàn)場的投影儀播放著精心制作的視頻。

第一張是兩人第一次相親時的咖啡廳監(jiān)控截圖——裹成粽子的蘇雯和滿臉不耐的林巖，被畫外音調(diào)侃“命運(yùn)的初見“。緊接著是支教夜晚的模糊照片，圣誕老人公仔搶奪戰(zhàn)，直到最后定格在民政局晨光中的背影。

賓客哄笑時，蘇雯發(fā)現(xiàn)林巖的掌心出了汗。這個在項(xiàng)目匯報(bào)會上侃侃而談的男人，此刻正用拇指反復(fù)摩挲她的婚戒。

“緊張？“她借著婚紗掩護(hù)掐他手心。

林巖看向主桌——“林小熊“穿著迷你西裝坐在椅子上，胸前別著“伴郎“胸花。他突然笑了：“就是覺得...賺大了。“

司儀宣布接吻時，他掀開頭紗，卻先吻了吻她腕上的小木兔。臺下爆發(fā)的掌聲中，蘇雯嘗到了他唇上淡淡的薄荷糖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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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蘇雯在浴室發(fā)現(xiàn)了驚喜。

那個海螺花盆被移到了洗手臺上，里面的仙人球開了花——兩朵并蒂的白色小花，在蒸汽中顫巍巍地綻放。她伸手觸碰時，聽見林巖在門外清了清嗓子。

“蘇雯。“

“嗯？“

“出來看個東西。“

推開浴室門，她看見臥室墻上掛著一幅手繪地圖。從2006年冬天的咖啡館，到支教小學(xué)，再到民政局，所有地點(diǎn)被紅線串聯(lián)，最終停在他們此刻站立的位置。地圖下方釘著兩個茶杯，第三個空位等著婚禮收到的喜杯。

林巖從背后環(huán)住她：“缺個杯子。“

蘇雯指向床頭柜上的“林小熊“——它懷里正抱著刻有“一輩子“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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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旅行選在了鼓浪嶼。

正是鳳凰花開的季節(jié)，林巖在曾厝垵的老相機(jī)店前駐足。店主推薦雙人照服務(wù)，他卻在取景框里看見蘇雯背后的奶茶店——正是他前女友照片里的那家。

“換個地方？“他試探地問。

蘇雯把“林小熊“塞給店主當(dāng)臨時支架，拽著林巖站到鏡頭前：“就這兒。“

快門按下的瞬間，她突然踮腳咬他耳朵。照片出來后，林巖通紅的耳垂和她的壞笑成了最生動的構(gòu)圖。他們在照片背面寫道：“2008.9.21，新的開始。“

當(dāng)晚，這張照片被夾進(jìn)《挪威的森林》，永遠(yuǎn)覆蓋了那張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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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的某個周末，女兒舉著海螺花盆跑進(jìn)廚房。

“媽媽為什么送爸爸仙人球？“

蘇雯看向正在泡茶的林巖——他胸前的平安符已經(jīng)褪色，但“緣“字依然清晰。

“因?yàn)樗秃怠！傲謳r搶答，“適合你媽這種總忘記澆水的。“

女兒嘟著嘴把仙人球移栽到新花盆，突然發(fā)現(xiàn)海螺底部刻著極小的一行字：

「看似多刺，實(shí)則溫柔。——給2006年冬天的感冒姑娘」

陽光穿過窗簾，在茶杯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三個杯子并排而立，分別刻著“戒躁“、“戒懶“和“一輩子“。

窗外，當(dāng)年的圣誕老人公仔正坐在庭院搖椅上，靜靜守護(hù)著這個普通的清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