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時，祁顏正被臉頰上輕柔的觸感喚醒。睜開眼，許沉含著笑意的眼睛近在咫尺，他手里拿著一片梧桐葉，葉梗還沾著晨露。

“三十歲生日快樂。“他在她鼻尖輕吻，“孩子們在廚房給你準備驚喜。“

祁顏瞇著眼看向床頭鬧鐘——清晨六點十五分。樓下傳來“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四歲兒子許墨壓低的驚呼：“妹妹！面粉袋子掉啦！“

“去看看？“許沉幫她披上睡袍，手指在她無名指的“書簽“戒指上流連片刻。這枚求婚戒指如今和婚戒疊戴在一起，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廚房像是經歷了一場小型雪災。五歲的許棠站在小凳子上，正用沾滿面粉的小手往蛋糕胚上抹奶油，看到媽媽立刻張開雙臂：“媽咪！我和哥哥做——“話音未落，她腳下一滑，被許沉眼疾手快攔腰抱住。

“小心點，小梧桐。“許沉用鼻尖蹭蹭女兒的臉，這個稱呼源于孩子出生時窗外沙沙作響的梧桐樹。祁顏蹲下來與兒子平視，小男孩遺傳了父親的眉眼，卻像她一樣有顆淚痣。

“我們做了三層蛋糕！“許墨舉起傷痕累累的蛋糕，最上層歪歪扭扭插著三根蠟燭，“爸爸說三十歲要插三十根，但我們會把廚房炸掉的。“

早餐桌上，許沉端出精心擺盤的松餅，兩個孩子爭相展示自己做的賀卡。許棠的卡片上畫著四個火柴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這是爸爸在書房寫書！“許墨的賀卡則夾著一片真正的梧桐葉——和今早許沉拿來喚醒她的那片一模一樣。

“爸爸天沒亮就帶我們去撿葉子了。“許墨神秘兮兮地耳語，“他說要找到最像媽媽高中作文里寫的那片。“

祁顏眼眶發熱，望向正在給女兒扎辮子的許沉。三十五歲的男人手法嫻熟，修長的手指在栗色發絲間穿梭，那是給女兒梳了五年頭發練就的本領。陽光落在他肩頭，勾勒出居家毛衣柔軟的輪廓。

“對了，“許沉突然抬頭，“出版社剛寄來樣書。“他從公文包取出精裝繪本，《梧桐街的禮物》燙金標題下印著“文/許沉圖/祁顏“。

許棠歡呼著撲向繪本：“是爸爸媽媽做給我們的故事書！“

這是他們婚后的第一次合作。許沉寫的故事關于梧桐樹下相遇的師生，祁顏配的水彩畫里，女主角總戴著有淚痣的珍珠發卡。繪本最后一頁印著“獻給我們的梧桐與墨水“，對應著兩個孩子的小名。

午后，趁著孩子們在兒童房午睡，許沉牽著祁顏來到書房。這個朝南的房間三面都是書架，窗前擺著兩張并排的書桌——一張堆滿稿紙，一張散落著顏料管。

“其實還有件禮物。“許沉從保險柜取出一個皮質筆記本，翻開扉頁是祁顏十七歲的字跡：《春日札記》。“我重新裝訂了你所有的作文，配上插圖...“

紙頁翻動間，祁顏看見泛黃的作文紙旁添了鋼筆速寫：扎馬尾的少女在教室朗讀，在操場奔跑，在梧桐樹下寫生。最后一頁貼著當年那封告白信的復印件，旁邊是許沉新寫的回應：

“親愛的祁顏：

如果時光倒流，我會在收到信的當天就告訴你，你是我批改過最美的詩篇。

永遠愛你的，

許沉“

窗外突然傳來“噠噠“的敲擊聲。許墨舉著水槍，許棠抱著繪本，兩個小腦袋疊在窗臺上偷看。許沉笑著推開窗戶，孩子們立刻撲進來，繪本里飄出一張老照片——高中畢業典禮上，年輕的許沉站在最后一排，目光溫柔地望向臺下某個身影。

“這是爸爸的秘密！“許棠得意地宣布，“他藏在《城南舊事》里的！“

暮色漸濃時，祁顏在廚房發現許沉留下的便簽：“帶孩子去買蛋糕蠟燭，PS：許墨偷偷往你畫具箱里放了'驚喜'“。她打開顏料箱，里面躺著三只石膏小像：許沉捏的她和孩子們，底座刻著“我的全世界“。

“媽媽！“玄關傳來孩子們的尖叫。祁顏跑出去，看見許沉正單膝跪地給孩子們換鞋，肩上落著梧桐葉，褲腳沾滿面粉，胸前的襯衫還留著女兒的口水印。這個曾經站在講臺上讓她不敢直視的男人，此刻抬頭對她微笑的樣子，比任何文學描寫都更讓她心動。

夜深人靜時，祁顏靠在床頭校對新書稿。許沉端著熱牛奶進來，突然從身后變出一本破舊的作文本——她高中時被退回的那篇《春日札記》，邊緣還留著當年攥出的褶皺。

“其實那天我根本沒看內容就退回去了，“他耳根發紅，“因為光看到署名就慌得手足無措。“翻開內頁，泛黃的紙上有幾處可疑的水漬，“后來每晚我都在辦公室偷偷重讀，直到墨水被眼淚暈開...“

祁顏把臉埋進他帶著奶香的睡衣里笑出聲。兒童房傳來輕微的響動，兩人輕手輕腳去查看。夜燈下，許墨抱著爸爸寫的童話書酣睡，許棠懷里摟著媽媽畫的插圖本。許沉悄悄把掉落的被子蓋回孩子們身上，這個動作和他當年在講臺上寫板書的姿態奇妙地重疊。

回到臥室，祁顏發現床頭多了個相框。照片里年輕的許老師站在畢業典禮角落，而十七歲的她正在臺上領獎，兩人目光隔著人海相接。相框右下角刻著一行小字：“我們的故事，從第一頁就開始寫了。“

窗外，梧桐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像極了那年作文里描寫的聲音。許沉從背后環抱住她，無名指上的婚戒與她相碰，發出輕微的脆響。這一刻祁顏忽然明白，所謂愛情，就是把對方寫進自己生命的每一章節，直到故事比歲月更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