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掠空，鳴聲未絕，李白策馬遠去的身影已消失在晨霧之中。長安城內，太極殿前的丹墀仍余寒氣未散，百官散去，卻無人真正安心。

翌日，朝堂之上雖無刀光劍影，然暗流洶涌。太子一黨與楊國忠勢力彼此虎視，皆知此番風波未息，只是風暴前的沉寂。杜甫憂心忡忡，裴仲遠則神色凝重，唯有李白，此刻竟反其道而行之，主動走入這場漩渦中心。

他先訪楊府。

朱門深閉，門庭冷落。昔日車馬盈門之地，如今竟顯幾分蕭索。李白遞上名帖，未幾，門人引他入內。廳中檀香裊裊，楊國忠端坐主位，面帶笑意，眼中卻無半分暖意。

“李太白，昨日尚在殿上慷慨陳詞，今日便登門造訪，莫非真欲議國事？”

李白拱手作揖，語氣溫和：“非為國事，亦非為己身。只因社稷危如累卵，若朝中再起紛爭，恐百姓受苦，大唐根基動搖。”

楊國忠輕笑一聲，執杯慢飲：“你既非朝臣，何談根基？詩文可安天下乎？”

“詩文不能，但人心可。”李白目光灼灼，“若能暫息干戈，共御外敵，何愁河北不穩？若一味爭權奪利，待金雁門陰謀得逞，諸公縱有萬貫家財，也難逃覆巢之禍。”

楊國忠笑容漸斂，片刻后緩緩起身，負手踱至窗前：“太白，你才華橫溢，本相素來敬重。然政事如棋，豈容旁人插手？你若執意攪局，怕是連這杯茶都喝不完了。”

李白默然，知其心意已決，遂拱手告辭。

次日，他前往東宮，求見太子。

太子端坐書案前，手中正握著一封密報。聽聞李白來訪，親自迎出殿外，神色誠懇。

“太白，昨夜我思之再三，實難退讓。楊賊勢大，若此時妥協，便是示弱于彼，日后更難制衡。”

李白嘆道：“殿下所言非虛，然若因此釀成大亂，恐非社稷之福。今河北軍情緊急，金雁門蠢蠢欲動，若長安內斗不止，豈非自毀長城？”

太子沉默良久，終搖頭道：“非我不愿忍，而是不能忍。楊賊若掌權一日，我等便永無翻身之日。”

“那若有一日，長安血染宮墻，殿下可曾想過后果？”李白語氣沉重。

太子神色微變，卻未答話。

調停無果，李白黯然而歸。

數日后，朝中風聲愈緊。太子一黨加緊串聯，楊黨則廣布耳目，雙方似已箭在弦上。李白奔波數日，未能緩和局勢，反倒成了兩派眼中的異類。

夜深，裴仲遠悄然來訪。

“太白，我近日探得一事，恐非吉兆。”他低聲說道，“京中有不明身份之人頻繁出入楊府，皆操北地口音，行蹤詭秘。有人見過其中一人手持銅牌，與你在慈恩寺所得極為相似。”

李白心頭一震：“金雁門？”

裴仲遠點頭：“極有可能。但他們并非單獨行動，背后似另有主使。”

李白沉吟片刻，忽覺一股寒意襲來：“若金雁門已滲透朝堂，那‘雁歸之時’恐怕不遠了。”

裴仲遠低聲道：“我已命人繼續打探，但此事非同小可，須謹慎行事。”

“不能再等了。”李白站起身，目光如炬，“若不查明幕后之人，長安危矣。”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大人！”一名信差匆匆闖入，神色驚惶，“幽州急報——河北節度使已點兵五萬，號稱練兵，實則向南調動！”

裴仲遠面色驟變：“果然如此……他們動手了。”

李白望向窗外，天際陰云密布，一只孤雁劃破長空，發出凄厲鳴叫。

他喃喃道：“雁歸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