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吹熄亭中燭火的剎那，李白身形微側，避過那道黑影疾襲而來的短刃。他未及回頭，便已旋身反手一掌拍出，勁風破空，逼得刺客踉蹌后退。借著池畔微光，李白瞥見對方眉眼間異于中原之人的輪廓，心中頓時一凜——果是異族！

亭閣之外，腳步聲驟起，似有更多人逼近。李白不敢久留，足尖一點，身形騰空掠上檐角，幾個縱躍間已隱入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長安城內暗流洶涌。太子李亨與楊國忠之爭愈演愈烈，朝堂之上，御史臺接連彈劾宰相府屬官貪墨、結黨營私，言辭鋒利，直指楊國忠本人。而楊國忠亦不甘示弱，以“妄議權臣”為由，命親信御史反擊，一時之間，滿朝嘩然，百官皆知，這場較量已非尋常政爭，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博弈。

李白雖力求置身事外，卻因前番揭發流言一事，加之翰林供奉的身份，再度被推至風口浪尖。早朝未散，東宮使者已攜太子令書前來召他入宮。

杜甫聞訊趕來，面色凝重：“太白，此番若再應召，恐難全身而退。”

李白披衣緩步而出，神色淡然：“子美，我已無路可退。”

馬車行至東宮門前，李白整束衣冠，步入殿中。太子依舊端坐高座，神情沉穩，目光卻比上次更為深邃。

“李翰林，昨夜之事，你可曾察覺？”

李白心頭微震，面上卻不露分毫：“殿下所言何事？”

太子緩緩起身，踱步至窗前，語氣低沉：“華清池畔，有人潛伏，意在擾亂宮闈。朕懷疑，此事與楊國忠脫不了干系。”

李白沉默片刻，拱手道：“臣昨日確有所遇，然未曾看清其真面目。”

太子轉身望他，目光如炬：“李翰林才華蓋世，名動天下，若能助我澄清此局，必不負君才。”

李白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殿下厚愛，臣感激不盡。然臣不過一介文士，豈敢涉此險地？”

太子神色不變，卻輕輕點頭：“也罷，朕只是想聽你一句真心話。”

宴席設于偏殿，歌舞升平，賓朋滿座。李白端坐席間，舉杯不飲，目光游移，似乎在思索什么。酒過三巡，太子忽然輕聲道：“李翰林，可知‘雁歸之時’四字，朕曾在夢中見過。”

李白猛然抬頭。

太子繼續道：“數日前，朕夜夢金雁自天而降，盤旋不去，醒后心緒難寧。今晨聽聞邊關急報，安祿山兵馬調動頻繁，似有異動。朕疑此事與讖語有關。”

李白心中震動，表面卻不動聲色：“殿下多思了。金雁觀早已湮滅，讖語不過是江湖術士之言，不足為信。”

太子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夜幕降臨，李白獨自回到府邸，取出老道所贈《讖書》殘卷，細細翻閱。書中竟赫然記載玄宗登基之初，夢見金雁銜珠，墜于宮門之前。當時有術士解夢，稱此乃盛世將臨之兆，然亦有一句批注：“雁歸之時，殺機將臨。”如今再看，竟與當前局勢隱隱契合。

他正欲細查，忽聽門外傳來急促叩門聲。李白開門，竟是杜甫。

“太白，出大事了！”杜甫喘息道，“今日午時，楊國忠密會吐蕃使節，似有密謀！”

李白眉頭緊鎖：“吐蕃？”

杜甫點頭：“不僅如此，坊間已有傳言，說楊國忠意圖勾結外敵，以圖自保。”

李白沉吟良久，忽想起那夜華清池畔，那些異族裝束之人，以及他們與宦官的密談。種種線索，竟似暗合一線。

他低聲問道：“可知那宦官是誰？”

杜甫搖頭：“尚未查明。但據線人回報，那人常出入楊府，身份神秘。”

李白閉目思索片刻，緩緩睜開眼：“我必須親自走一趟。”

杜甫驚道：“你要去哪？”

“楊府。”李白語氣堅定，“若背后真有更深黑手，我不能袖手旁觀。”

杜甫欲勸，卻被李白抬手止住。李白已決意而行。

當夜，李白換上夜行衣，悄然出府，沿小巷繞行至楊國忠宅邸后院。月色如水，庭院寂靜無聲，唯有幾盞燈籠隨風搖曳。

他攀上墻頭，屏息觀察。不多時，果然見一名宦官打扮之人閃身進入偏廳，廳內燈火昏黃，隱約傳出低語。

李白貼墻而行，靠近窗下，耳中聽得幾句斷續之言：

“……雁歸之期已近，楊相之意如何？”

“不必再等，明日便可動手。”

“動手？”李白心頭一震。

就在此時，遠處忽傳來一陣犬吠，緊接著，腳步聲驟響，數名侍衛提燈巡視而來。李白不敢久留，翻身躍下，隱入夜色之中。

歸途中，他心緒難平。所謂“雁歸之時”，恐怕不只是天象讖語，更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而這幕后之人，究竟是誰？

他回想起太子昨晚那句話：“朕曾在夢中見過金雁。”

難道……

李白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這時，一只烏鴉自夜空中掠過，發出一聲刺耳啼鳴，劃破長夜。

他抬頭望去，只見遠方天際，一道黑影悄然浮現，仿佛等待已久的風暴，終于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