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的手指死死捏著那張泛著油光的舊報紙,照片上老財務總監佝僂著背調試設備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總愛用布滿老繭的手拍她肩膀的慈祥長輩重疊,令她渾身發冷。沈逸辰聞聲趕來,目光觸及照片的剎那,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液體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暈染開來,如同二十年前那場事故中灼目的火焰。
“不可能,陳叔已經去世三年了......”沈逸辰蹲下身,顫抖著指尖幾乎要觸碰到照片里的人影,聲音卻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蘇瑤翻出手機里陳叔臨終前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對比著兩張影像里如出一轍的鷹鉤鼻和右耳垂上的痦子,喉嚨發緊:“但他的病癥報告、葬禮、墓碑......”話未說完,兩人同時僵住——那些都是沈逸辰親自操辦,卻從未想過核實真假。
深夜的沈氏集團檔案室,臺燈昏黃的光暈里,兩人瘋狂翻找著陳年檔案。當翻出陳叔退休前最后一次簽字的文件時,蘇瑤突然抓住沈逸辰的手腕:“你看!”文件上的簽名與照片背面潦草的備注字跡如出一轍,而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事故發生的前三天。沈逸辰猛地站起身,撞翻的椅子在寂靜中發出刺耳聲響:“當年父親讓他負責實驗室的安全檢查,原來從一開始......”
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死寂,蘇瑤的私人號碼跳出陌生來電。接通后,變聲器處理過的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沈太太,帶著照片和日記,明晚十點來城西廢棄糖廠。敢報警,你們女兒幼兒園的校車可經不起一場‘意外’。”電話掛斷前,背景音里傳來蘇念安哼兒歌的聲音,如同利刃直插夫妻二人心臟。
“他們怎么會......”蘇瑤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沈逸辰迅速將她摟進懷里,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別怕,還記得李明遠落網那次嗎?我們有專業的安保團隊。”他表面鎮定,卻在轉身時偷偷將防身手槍塞進西裝內袋——那是他為應對商業威脅而獲得的持槍許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為了守護家人而啟用。
次日傍晚,蘇瑤在保姆的護送下提前接走女兒。沈念安抱著新買的兔子玩偶坐在后座,突然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今天有個戴口罩的叔叔給我糖糖,說吃了就能見到爸爸。”蘇瑤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后視鏡里,一輛黑色轎車正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強裝鎮定地哄著女兒,卻在紅燈間隙撥通了沈逸辰的電話:“他們已經接觸小念安了,計劃提前。”
夜幕籠罩的廢棄糖廠,銹跡斑斑的傳送帶在夜風里發出吱呀聲響。沈逸辰獨自走進廠房,手中的強光手電筒掃過堆積如山的糖袋,突然照到陰影中坐著的輪椅。輪椅上的人裹著毛毯,蒼白的臉在燈光下浮現——竟是本該死去的陳叔,只是他右腿空蕩蕩的褲管隨風擺動,昭示著與記憶中不同的殘缺。
“陳叔,為什么?”沈逸辰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陳叔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滿是瘋狂:“為什么?當年你父親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榮耀!那場事故后,我躲了二十年,現在該是沈家血債血償的時候了!”他突然劇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你以為李建業是主謀?不過是我推出來的替罪羊罷了......”
話音未落,數十個黑影從暗處涌出。沈逸辰迅速掏出手槍,卻在扣動扳機的瞬間聽到廠房外傳來蘇瑤的尖叫。他回頭的剎那,腹部重重挨了一棍,劇痛讓他跪倒在地。朦朧間,他看到蘇瑤被人挾持著走進來,懷中還死死護著昏睡的女兒。
“把東西交出來!”陳叔的嘶吼伴隨著輪椅碾壓碎石的聲響逼近。蘇瑤咬著牙將照片和日記扔過去,目光卻始終盯著沈逸辰腰側滑落的手槍。就在陳叔伸手去撿文件時,她突然發力掙脫挾持者,撲向手槍。混亂中槍聲驟響,陳叔的輪椅應聲倒地,毛毯下露出綁滿炸藥的身軀。
“快跑!”沈逸辰踉蹌著沖過去,將妻女撲倒在地。爆炸聲震耳欲聾,飛濺的磚石擦過蘇瑤的額頭,鮮血順著臉頰流下。當濃煙散去,陳叔已被炸得面目全非,而他手中緊握的日記,在火焰中化作灰燼。
醫院的長廊里,沈逸辰握著女兒的小手,看著護士為蘇瑤包扎傷口。小念安哭紅了眼睛,將兔子玩偶塞進媽媽懷里:“媽媽痛痛,小念安保護你。”蘇瑤疲憊地笑了笑,轉頭看向丈夫:“這次真的結束了吧?”沈逸辰將兩人摟進懷里,窗外晨光漸亮,映照著他堅定的側臉:“只要我們在一起,再大的風浪都能過去。”
然而,在警方清理糖廠廢墟時,發現了陳叔遺留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間,除了密密麻麻的復仇計劃,還夾著一張黑白照片——年輕的陳叔站在實驗室前,身旁并肩而立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此刻正坐在沈氏集團董事會的主席位上,對著最新的財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