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垂直灑落，將山崖鍍成金色。

張陽春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看著初具規模的靈田滿意地點點頭。

田地被劃分成九宮格，每個格子土壤顏色都有微妙差異——

這是按照《太乙紫青劍訣》中“九宮培靈法”規劃的，不同屬性的靈藥需要對應屬性的土壤。

他從儲物袋取出三個玉盒。

第一個盒中躺著七星草，七角星狀的葉片上還帶著晨露；

第二個盒里是兩株黃精，根須上沾著的泥土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最珍貴的要數第三個盒中的靈霧茶，藍紫色花朵在開盒瞬間無風自動，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坎位種七星，離位植黃精……”張陽春喃喃自語，指尖在每株靈藥上輕點三下。

這是紫青觀獨有的“點靈術”，能讓靈藥更快適應新環境。

當靈霧茶的根系沒入土壤時，整片靈田突然騰起尺許高的靈霧，那些藍紫色小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宛如星河倒映。

阿福突然豎起耳朵，對著東側巖壁低吼。

張陽春神識一掃，發現巖縫里藏著窩巖鼠——這些小家伙偷吃靈藥的本事一流。

他輕笑一聲，從袖中抖出張符箓，符紙在空中自燃成灰，落地時形成個無形的結界，正好護住東側藥圃。

“接下來就是布陣了。”張陽春盤坐在靈田中央，五枚陣印自袖口魚貫而出。

最先飛出的是青木印，落在正東方位的巖壁上；

緊接著離火印嵌入南方土壤；坤土印懸在靈田正中；兌金印與坎水印分別鎮守西、北兩方。

五枚陣印組成的小聚靈陣甫一成型，四周靈氣便如百川歸海般涌來。

最耗心力的是迷幻陣。

張陽春咬破指尖，以精血在陣印上繪制符文。

當七枚子陣印分別埋入靈田周邊時，整片山坡的景物開始微妙地扭曲——

在外人眼中，這里不過是片普通灌木叢，連阿福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清。

警戒陣的布置最為精細。

他用銀光魚鱗粉在入口處畫了個巴掌大的八卦圖，最后一筆落下時，圖案自動隱入地下。

從此任何踏足此地的活物，都會在他識海中留下投影。

至于困陣，則選用最暴力的“地縛靈”——三張雷符埋在三角方位，一旦觸發就會引來天雷。

當日影西斜時，最后一道陣紋終于完成。

張陽春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看著整片靈田泛起青光又恢復如常。

空氣中靈氣的流動已經形成穩定循環，七星草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了一圈，靈霧茶的花朵更是多開了三朵。

“該回去了。”他收起玉鋤，突然發現阿福正對著一株黃精流口水。

那株黃精的根須不知何時鉆出了土壤，正像觸手般在空中搖擺。

張陽春哭笑不得地彈了下狗鼻子：“這個不能吃，要留著修練的。”

歸途比來時輕松許多。

張陽春踩著夕陽余暉下山，腰間儲物袋里裝滿了新采的靈霧茶。

路過寒潭時，他特意停下檢查——

迷幻陣周圍多了幾串腳印，最深的一個距離潭水僅三步之遙，卻莫名其妙轉向了相反方向。

更令人玩味的是，潭邊濕泥上留著半個掌印，掌心處有個奇怪的灼痕，形狀恰似白狐額間的金紋。

“看來有客人來訪啊。”張陽春蹲下身，手指輕撫那個掌印。

殘留的靈氣帶著淡淡的腥甜，與山中任何靈獸都不相同。

阿福突然渾身炸毛，對著潭水狂吠不止——幽深的潭底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夜幕完全降臨時，一人一狗才回到山腳的籬笆院。

廚房窗口透出的暖光驅散了山中的寒意，張陽春在踏入院門前最后回望了一眼——

第四重山的輪廓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龍，而那片新辟的靈田所在的位置，恰似龍睛處的一點星光。

張陽春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鞋底沾著的靈土在青石板上留下幾道閃著微光的痕跡。

廚房的燈光透過窗紙，在院子里投下溫暖的橘色光暈。

李秀蘭正用鐵鏟翻炒著鍋里的野山菌，聽見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嗔怪：“又進山一整天，飯都不記得吃！灶上煨著的餅子都熱了三回。”

“娘，我帶了點好東西。”張陽春從懷中取出個青苔包裹，層層剝開后露出一株通體紫瑩瑩的藥草。

七片狹長的葉片呈星狀排列，中心托著朵鈴鐺似的紫花，隨著他的動作灑落幾粒熒光花粉。

這是他在靈田巖縫里發現的“七星安神草”，比尋常安神草多了分月華精氣。

李秀蘭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藥草時指尖沾上了花粉，頓時覺得連日來酸脹的腕關節輕松了不少。

“就你花樣多。”她嘴上埋怨著，卻已經轉身去尋曬藥的竹篩，背影透著掩不住的歡喜。

自從戴上兒子給的玉符，不僅多年的頑疾減輕，連夢里都不再出現早年間那些陰霾往事。

山雞湯的香氣彌漫在堂屋里。

張陽春捧著粗瓷碗，看油星在金黃湯面上聚散。

這湯里定是加了當歸和枸杞，母親總記得他小時候體弱時喝的藥膳方子。

阿福趴在桌腳啃著塊帶肉的骨頭，時不時抬頭看看主人，尾巴在青磚地上掃出沙沙的響動。

“萬老師今兒又來了趟。”李秀蘭突然說道，從灶臺邊取來個油紙包，“說是縣里新到的茯苓糕，讓你嘗嘗。”

紙包展開，露出幾塊雪白的糕點，表面用可食用金粉畫著簡易的符紋——

這分明是城里“百草堂”的糕點，經常都需要排隊很久才能夠買到。

張陽春耳根微熱，就著雞湯咽下一塊茯苓糕。

甘甜中帶著淡淡藥香，竟與他今日采的七星安神草有七分相似。

這巧合讓他想起《太乙紫青劍訣》里“萬物有靈，氣機相引”的說法。

后院的工作間被月光洗得發藍。

張陽春盤坐在蒲團上，五心朝天運轉周天。

今日在靈田消耗的靈力正緩緩恢復，識海中的陣印隨著呼吸明滅。

阿福叼著塊靈果糕溜進來，討好地把糕點放在主人腿邊——

這種用山茱萸和靈蜜調制的點心，原本是專門喂養那只白狐用的。

“你倒是會獻殷勤。”張陽春揉揉大黃狗毛茸茸的腦袋，發現它項墜上的墨玉比往日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