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雙的頭七,云帝吩咐沈書亦親自到太師府做一場法事,交待慕澤盛務必要善待顏無雙的遺孤。
可慕汐言偏偏不想如云帝的愿,剛剛入夜,毒氣發作,高熱不退,府醫束手無策。
沈書亦請來了宮中鐘太醫,鐘太醫看著床上的可憐人搖搖頭,“四小姐濃煙入肺,加上傷心郁結,陰體受損高燒不止,虛弱之時病驅趁虛而入感染了,如今肺腎同傷,怕是難好了。”
鐘太醫開了方子,年紀輕輕實在可惜,可他無能為力,交代完便與沈書亦一同回宮復命。
十年后。
扁擔寬、扁擔長,慕府出了個傻姑娘,臉上布滿黑芝麻,目不識丁皆荒唐,四歲小孩都不如,看見皇子眼發光。”
風靡帝都大街小巷的打油詩說的便是慕汐言。
此時的她正大大咧咧的躺著太師椅上吃著菡萏親手做的桂花糕。
七前的那場病誘因就是沈書亦給她帶來的青葵子,使她體內的紅顏遮提前發作,退熱后臉上就會開始長出一顆顆像痣一樣的黑點,小小的,然后越來越多,最后布滿半邊左臉。
鐘太醫看過后,只說這是她體內產生了病變,臉上才會出現黑點,而四小姐反映遲鈍的原因則是體內的熱氣燒壞了腦子。
至此,慕澤盛徹底放棄了慕汐言,讓她在偏苑自生自滅。
這正好如了慕汐言的意。
為了讓慕澤盛覺得她沒有價值,放棄這個女兒,簡直煞費了她的苦心,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攪屎棍送走,否則她這幾年怎么可能過得這么舒心,就算吃得不太好,這有什么關系,不還有沈書亦嘛。
當年的事情其實經不起推敲,干草從何而來?
波斯貓怎么會那么巧出現?
可這件事慕澤盛不敢查,就連慕老夫人也不敢為譚憐兒說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件事明明白白告訴你這就是要譚憐兒背鍋,如果再不送走,沒準就再也走不了。
云帝要的是結果,是慕澤盛的態度。
誰也不敢真把暗閣當個擺設。
慕汐言就是算到這一步,才敢大膽的瞞天過海,就直白的告訴所有人,她就是要嫁禍譚憐兒。
你奈我何?!
這十年也正如當初慕汐言所設計的那樣,云帝對慕澤盛越發的不信任,在朝堂上任由新的勢力打壓幕府。
幾位皇子也漸漸長大開始出現在朝前,慕澤盛的野心開始蠢蠢欲動,可謹小慎微的他還在選擇到底支持誰。
這些都跟慕汐言沒關系,她在等蛇出洞,十年了,也該有動靜了吧。
這十年最大的變故就是錦妃的死。
就在顏無雙死后兩年,錦妃病故。
她顧及不到皇宮內,也不知道錦妃的情況,是宮里送來的消息,那時候沈書亦替顏無雙找齊了所有的藥材。
慕澤盛對慕汐言的態度以至于整個偏苑無人看守,她安心給顏無雙配置解藥,等顏無雙服下解藥后蘇醒過來,沒有了所有記憶,她忘記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沈書亦將顏無雙帶回縹緲山,等他回來的時候錦妃已經去世,只留下十歲的三皇子裴疏狂。
錦妃沒有身份沒有背景,封妃靠的是云帝的寵愛,錦妃逝世三皇子更是孤立無援,別說去爭那個位置了,就連活下去都困難,他的處境不見得比慕汐言好。
錦妃走后沒多久,云帝不知道抽什么瘋,竟然下旨讓慕皇后收養裴疏狂,入皇家玉牒。
棄子一夜之間成了嫡子,幾家歡喜幾家愁。
云帝才是下棋好手。
皇宮內的事情慕汐言本不想多關注,山高皇帝遠的,而且自己的小日子還沒過明白呢,哪還有閑情逸致管他人死活,可是沈書亦那句話說得對——慕汐言你需要一個靠山。
通俗易通來說就是她需要一個金主爸爸!
很對,慕汐言無法反駁。
所以,裴疏狂不能死,要活著,還要活得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低調的進入云帝視線,讓云帝看到裴疏狂的優勢,同時也不能讓慕皇后看出他有異心。
這十年來,裴疏狂對外端的就是一個冷漠少言、不茍言笑卻能為弟弟擦屁股的絕世好兄長的形象。
慕皇后信不信不重要,云帝信就行。
對于裴疏狂,慕汐言也沒做什么,她的手還伸不了那么長,都是沈書亦暗中照顧,但慕汐言發過話,保證不死就好。
是啊,要是連活下去都做不到,憑什么當她的靠山,又拿什么跟別人斗去爭那個位置。
慕汐言能屈能伸不代表饑不擇食,她適應這個時代的生存規則,但是游戲規則必須由她來定。
……
又到一年春日宴。
桃花一簇香如故,寫流蘇,春色滿堂留不住,伊人回首,燈火闌珊處。
慕汐言提筆寫下最后一個字。
這是她很喜歡的一首詩,稍微改動了一下,也算應個景。
要是沒有那場大火,現在也還能看到瀟湘苑里的滿園海棠。
菡萏見慕汐言很喜歡,曾經問過她要不要再偏苑種上一些,慕汐言只是搖搖頭,不是她喜歡海棠,是顏無雙喜歡,而她只是有些懷念而已。
十年慕澤盛對慕汐言無問不問,全府上下也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同樣只要能保證慕汐兮不死就行。
作為慕府女主人的魏慧,在這一方面就做得很好,既沒有讓慕汐言死,也沒有讓她太好過。
整個錦都傳的都是慕汐言自己不爭氣,絕不是慕府對她不起。
給她自己與慕澤盛賺了一波好名聲。
不得不說這跟慕皇后有異曲同工之處,慕汐言甚至都懷疑這對姑嫂暗中互相學習過。
“小姐,賓客都已經到了。”自從顏無雙走后,菡萏也改了口。
今年的春日宴在慕府辦,慕汐言一開始以為負責此次春日宴的會是艷絕帝都享負盛譽的慕梓嬈,卻沒想到是慕青鸞!
這么看來,魏惠要給慕青鸞造勢了。
慕汐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輕笑出聲。
誰也無法阻擋她想要吃瓜的決心。
她可真是太期待了春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