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柳犀利急躁的眼神收斂兩分。
拈指一拂,她全身形容在張卻直愣愣的注視下,以看見了卻看不明白的方式幻化成了現代日常形象。
“你說的對,不能就這么去。”蒔柳走到沙發前坐下,蹺腳靠著。
“那家伙不是個簡單的。”
“他的能力也沒有全部展示過,不可輕敵。”
“現在這些都市修仙的,所修技能有多少,有多奇,攻擊力有多大尚不知悉……”
“這樣,你先查一下他的身份背景,從出生到成長,家庭到人際?!?
“……”
蒔柳交代完,無人回應。
“張二?”
“張二?!”
回頭看,見張卻雙眼還直直盯著她剛才站的地方,本來就顯眼睛小的單眼皮像手扒著似的撐大,眼珠賽銅鈴。
“張卻——”
“唉,唉,蒔柳小姐。”
“現在,立刻,給我去查捉妖的身份信息,巨細不遺。”
兩小時后。
張卻運用強大的人脈網絡……主要來源他爸,把四處收羅來的大量的信息簡化念給蒔柳聽:
“季逾,本名季逾,民族,漢,1999年11月8日生人,澍海市江東區南玥鎮三灣村人?!?
“三歲喪母,九歲喪父,成年前靠政府補助金和獎學金生活,無監護人?!?
“十八歲完成大學學業,二十一歲在央美完成了藝術類碩士學業?!?
“后回本省,進過一家蘇繡工作室學習過一個月,后來不時會到一些古法織造工作室和文化館參觀。”
“期間開了茵蔚軒蘇繡工作室,作品首次參賽就斬獲了最佳作品獎,一戰成名?!?
“季逾本人性格內斂,不驕不躁,但傲。”
……
嘰里呱啦念完,不忘補幾句:
“太過分了!人怎么可以優秀成這樣?”
“難怪那么傲慢!”
“難怪我們家陸菲菲女士如此迷妹!”
“難怪經常拿他來貶我!”
“要我也這么優秀,不拿正眼看人算什么,我在路上我要橫著走、倒著走、轉圈走?!?
收起五體投地的羨慕嫉妒,張卻轉而說:
“不過話說回來,這哥們真是有點可憐啊,小小年紀就沒爹沒媽,九歲就自己生活,嘖嘖。牛批!”
“捉妖的沒有師父?”蒔柳疑惑地喃喃。
“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張卻把資料又過一遍眼:
“就是普通農民?!?
農民?
不是第三十代什么傳人?!
“哎,等等,”突然他發現了一些異常,“怎么他爺爺奶奶也是英年早逝?!”
“呃,”張卻驚訝地把搜來的信息整合來看,遺憾地說,“再往前就沒有記錄了。剛改革開放那個年代,記錄的沒有現在這么細致吧?!?
“至于師父……只有學校老師吧。季逾的生活圈子很小,親戚好像都沒有,人生活動軌跡幾乎只在澍海,現在家里除了一個經理人和兩個店員,沒別人了?!?
“二十幾年,大半時間都是在學校度過的,怎么想也跟修煉不挨邊??!”
“但他居然會捉妖!哪里來的本事?”
“家族傳承?爺奶爹娘死那么早,怎么傳?”
張卻想不明白。
“你說,會不會他都沒有爹媽,就是個精怪呢?”什么怪事都見過的蒔柳說。
張卻聽了,莫名的感覺后背有點涼。
下意識他往神的身邊靠近,壓低聲音:
“你不是說真的吧?我們在洛噶跟他相處了那么多天,我還天天晚上跟他一張床上睡……”
“你不是神嗎?難道會沒看出來?”
蒔柳眸光一閃,閑然地說:“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那你不跟我說?!”張卻跳起來。
蒔柳無視他的氣憤,話茬一轉:
“交給你一個任務,做好了送你樣寶貝,或者答應你一個要求?!?
“什么任務?”
“去姓季的家里找出他是妖怪的證據?!?
“……”張卻傻愣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既然你都說他是妖怪了,還把我往虎口里送!我肉體凡胎,去了還能回來?”
“我什么時候說他是妖怪了?”
“不是……”張卻被她繞暈了。
“就因為沒看出來他是妖怪,但此人又非常可疑,所以讓你去摸摸他的底。給你看的東西和你自己去看的是兩回事,懂嗎?”
“所以,季逾是妖怪嗎?”
“你不敢去?”
“他要是妖怪,那我能敢嗎?”
“你能有點自己的判斷嗎?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被怨倀蠱害真是一點不冤枉?!?
人怕鬼怕妖不是正常?
妖鬼神仙都有法力,就人類沒有!
怎么還是他的錯了!
無端被言語攻擊的張卻郁悶死:
“我去。以我智慧的雙眼,我覺得我季逾哥不可能是妖。”
堂堂男子漢,還能在一個娘們面前慫?
就算是慫,也不能慫的這樣低階。
“不過,”張卻用軒昂的氣勢弱弱說,“雖然他是人,但他家里指定會有其他不平常的東西?!?
“為了能摸得更清楚一些,我覺得……什么東西?”
話未說完,一個毛乎乎的小玩意霍地懟到眼前。
“鬿雀。有危險她會保護你?!鄙P柳說。
“鬿雀?”張卻拿過蒔柳掌心里的小毛球,認真端量。
“這不就是一個毛絨小鳥掛件嘛!”
張卻手指頭戳戳摸摸藍紫色漸變毛絨小鳥的頭和身體。
“還沒我車上的掛飾好看,眼睛都懶得做,畫個假眼皮長眼線,粗制濫造的,能保護我什么?”
“不要拿來?!?
“送出去的東西是不能要回去的?!睆垍s趕緊躲開。
離遠了問:“這是神獸嗎?”
蒔柳:“算是吧?!?
張卻:“怎么用?是不是要念個什么口訣喚醒?”
“我說話你都不聽的嗎?”蒔柳橫來一記冷眼。
無形被捏了一下,張卻立馬成形:“我拿下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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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蔚居。
皎潔月華從全玻璃采光頂瀉下,與臨山一面落地窗前的落地燈柔白的光暈糅合一體。
明澈玻璃前,橫支著一臺兩米多長的楠木繡繃架子。
架子是古式工藝制造,古韻幽雅,專業性與格調并具。
繃好的半透明真絲絹底布上,橫向繡著一個坐姿瀟灑恣意,手拿開山莽將儺面掩住半邊容顏的白裙少女。
女孩一頭秀發烏黑柔亮,帶著微微的卷度;
右半邊臉臉型流暢,皮膚瑩白,兩頰透出淡淡的緋粉;
漂亮但犀利的微垂的眉眼間,似帶著睥睨山海的倨傲,又似透射著憐憫眾生的慈善。
與遮住左半邊臉的尖角獠牙的山神形成鮮明對比,融合蒼郁的青山背景,視覺沖擊感十分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