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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孤女】米娜與她眼中的“色彩”

鳳凰山脈,“第十三區”外圍。

夜風如泣,卷起腐葉與砂石,在嶙峋的怪石間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凌溯潛伏在一處被巨大扭曲樹木的根系所覆蓋的隱蔽石縫中,借著微弱的星光和自己那雙經過黑色晶體“強化”后、能在黑暗中模糊視物的眼睛,遙遙觀察著遠處那座如同蟄伏巨獸般的實驗室。

他已經在這里潛伏了數個小時。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嘗試用黑色晶體賦予他的那種特殊“意界感知”,去窺探實驗室周圍的能量場。每一次的探查,都讓他心驚肉跳。那座實驗室,就像一個巨大的“現實扭曲發生器”,不斷向外輻射著混亂而強大的“意能”,在其周圍形成了一個凡人肉眼不可見、但對“織夢者”而言卻如同刀山火海般的恐怖力場。

更不用說那些在力場中若隱若現的、散發著冰冷殺意或非人氣息的“守護者”了。有些是裝備精良、行動如鬼魅般的人類士兵——他毫不懷疑那是“國防安全第七處”的精英;而另一些,則是一些形態扭曲、散發著濃烈“意界”氣息的……生物?或者說,是某種“現實具象化”的產物。

硬闖,絕無可能。

凌溯冷靜地評估著眼前的局勢。導師的實驗室無疑是解開所有謎團的核心,但它現在更像一個誘人深入卻又布滿致命陷阱的“潘多拉魔盒”。他需要一把……更合適的鑰匙。

他想起了王詡留下的那個名為“潘多拉之盒”的、內含“.MIND”未知格式文件的壓縮包。在舊城區那棟破敗小樓的“現實重疊”事件中,他雖然成功復制了所有文件,但并沒有時間去仔細研究那個最核心的、體積也最龐大的“.MIND”文件。

現在,或許是時候了。

凌溯從貼身口袋中取出那個經過物理寫保護的U盤,連接到他那臺同樣經過特殊改裝的軍用級筆記本電腦上。他沒有立刻嘗試打開“.MIND”文件,而是先仔細閱讀了王詡在“我的猜想與最后的警告”文檔中,關于這個文件的一些零星描述。

“……這個‘.MIND’文件,是我用自己開發的一套‘潛意識信息流記錄與編譯’程序生成的……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數據,更像一段……被‘轉錄’下來的‘心靈快照’……記錄的是我追蹤某些‘特殊個體’時,他們大腦在受到強烈‘意界擾動’或主動進行‘現實干涉’時,所產生的獨特‘意識頻譜’和‘感知模型’……”

“……我懷疑,某些擁有高度‘意界親和度’的個體,他們眼中的世界,與我們完全不同。他們能‘看’到現實的‘底層代碼’,能‘聽’到宇宙的‘背景雜音’……而這些,或許才是解開‘現實裂痕’之謎的關鍵……”

“……解讀這個文件,可能需要特定的‘諧振頻率’,或者……一個同樣擁有‘特殊感知’的‘引路人’……我把它命名為‘潘多拉之盒’,因為我不知道打開它之后,會釋放出希望,還是……更深的絕望……”

凌溯的目光,在“特殊個體”、“意識頻譜”、“感知模型”、“引路人”這些詞上久久停留。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在“現實裂痕”初期,被他從混亂中救下,并短暫一同行動過的神秘少女——米娜。那個眼神空洞、沉默寡言,卻似乎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東西的孤女。

他記得,在一次小規模的“現實扭曲”事件中,當所有人都陷入恐慌和感知錯亂時,米娜卻異常平靜,只是喃喃自語著一些關于“顏色不對”、“聲音很吵”的奇怪話語。當時,他只以為那是小孩子在極端環境下的胡言亂語。

但現在想來……如果王詡的記錄和猜想是真的呢?如果米娜眼中的那些“顏色”和“聲音”,正是她對“意界擾動”和“現實結構變化”的直觀感知呢?

凌溯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打開那個名為“潘多拉之盒”的壓縮包。這一次,他沒有去猜那些復雜的字符密碼,而是將那塊包裹好的黑色晶體,輕輕地放在了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上。

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與米娜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回憶著她那雙空靈而獨特的眼眸,以及她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頻率”。

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意識,與黑色晶體建立連接,然后,再將這種連接,指向屏幕上那個“潘多拉之盒”的圖標。

這是一種……近乎“唯心”的操作。如果換做以前,凌溯絕對會嗤之以鼻。但現在,在經歷了如此多不可思議的事件之后,他對“意識的力量”已經有了全新的認知。

奇跡發生了。

當他的意念高度集中在那個圖標上,并與黑色晶體的某種“頻率”達成微妙的同步時,那個需要三重密碼的壓縮包,竟然……緩緩地,自行開始了解壓!

沒有密碼提示框,沒有錯誤警告。就好像,他的“意識”本身,或者說,黑色晶體與他意識結合后產生的某種“認證密鑰”,就是打開這個“潘多拉之盒”的唯一方式!

解壓完成,露出了里面那個孤零零的“.MIND”文件。

凌溯嘗試著雙擊它。

屏幕上并沒有彈出任何播放器或編輯器,而是……整個屏幕的色彩,都開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發生變化!

不再是正常的RGB色域,而是變成了一種……凌溯從未見過的、充滿了無數細微色階和動態光斑的、仿佛擁有生命的“色彩海洋”!

這些“色彩”不斷地流動、碰撞、融合、湮滅,時而凝聚成清晰的幾何形狀,時而又彌散成一片混沌的星云。與此同時,一股龐大而陌生的“感知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凌溯的大腦!

那不是圖像,不是聲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種……更接近于“純粹感知”的體驗。

他“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個由無數根閃爍著不同“顏色”的、巨大無比的“光弦”所構成的宇宙之中。這些“光弦”彼此交織、振動,構成了所有物質、所有能量、所有“現實”的基礎。

有些“光弦”的顏色明亮而穩定,散發著代表“秩序”與“和諧”的金色或銀色光芒。有些則暗淡而混亂,呈現出代表“熵增”與“衰敗”的暗紅色或灰黑色。還有一些,則閃爍著代表“生命”、“情感”、“思想”的、五彩斑斕的、不斷變幻的色彩。

而那些所謂的“現實裂痕”,在這些“色彩”的視角下,則表現為某些區域“光弦”的劇烈“斷裂”、“糾纏”或“異色入侵”!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這些混亂的“色彩光弦”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是米娜!

不,那不是他記憶中的米娜。那是一個……由純粹的、柔和的、帶著一絲迷茫和孤獨的“月白色光暈”所構成的“意識體”!

這個“月白色光暈”伸出“光之手”,輕輕地觸碰著那些斷裂和糾纏的“光弦”。隨著她的觸碰,那些狂暴的“異色”似乎會暫時平息下來,那些斷裂的“光弦”也會重新煥發出微弱的光芒,并嘗試著……重新連接。

她就像一個孤獨的“補網人”,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修補著這個千瘡百孔的“現實之網”。

而她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一種……對這些“色彩”的天然親近和一種……近乎本能的“悲憫”。

這段“心靈快照”持續了大約十幾分鐘,然后屏幕上的色彩漸漸褪去,恢復了正常的顯示。但凌溯的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他終于明白了。

米娜,那個看似柔弱無助的孤女,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生的織夢者”!她的感知方式,她的存在本身,就與這個宇宙的“意界”層面,有著最直接、最本源的連接!

她眼中的那些“色彩”,就是“現實”最真實的模樣!

而王詡的“.MIND”文件,就是一段轉錄下來的、米娜在某個“現實重疊”或“意界擾動”事件中,其獨特的“意識視角”和“本能應對”的記錄!

凌溯也終于明白了,導師陳沖的實驗室,那座被重重守護的“禁區”,其外圍那些混亂而強大的“意能輻射”和“守護力場”,在他現在這種“間接感知”下,也呈現出一種……極其復雜和危險的“色彩糾纏”!

那些“色彩”,有些是他能理解的(如代表純粹物理能量的紅色、代表精神屏障的藍色),但更多的,則是一些他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異種色彩”,充滿了惡意和毀滅的氣息。

他知道,以他目前對“意界”和“織夢”的理解,以及他與黑色晶體之間那尚不穩定的“調諧”狀態,根本不可能安全地穿過那片“色彩的雷區”。

除非……

他能找到米娜。

如果米娜能與他同行,以她那種對“色彩”的直觀感知和本能的“調和”能力,或許……或許能找到一條安全的路徑,穿過那些混亂的“意界力場”,抵達實驗室的核心!

新的目標,在凌溯的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

他必須找到米娜!

可是,米娜現在在哪里?

自從上次在城市中心的“集體凝滯”事件后,他就與米娜失散了。以米娜的特殊體質,她很可能也早已被“國防安全第七處”或其他什么秘密機構所“關注”并“保護”了起來——或者說,是“控制”和“研究”。

要在李明宇部長那張“信息封鎖”的天羅地網之下,從一個龐大而戒備森嚴的現代化都市中,找到一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幾乎沒有任何社會聯系的孤女,其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

但凌溯沒有退縮。

王詡的資料中,除了那個“.MIND”文件,還有一些關于他追蹤“特殊個體”(顯然也包括米娜)的零星記錄和數據分析。雖然大部分信息都已加密或損毀,但凌溯相信,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他看了一眼窗外,鳳凰山脈的夜空,依舊被那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漩渦”所籠罩,散發著令人不安的壓抑感。

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這個“禁區”的邊緣,也并非久留之地。

他將所有重要的資料再次進行了備份和加密,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黑色晶體和那枚存有關鍵數據的U盤,重新貼身藏好。

然后,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沿著來時的那條、由黑色晶體在他意識中“指引”出的、同樣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安全路徑”,向著山外,向著那座被“穩定”假象所包裹的城市,潛行而去。

尋找米娜,這將是他下一步行動的核心。

而他隱隱有一種預感,當他再次找到那個能“看見色彩”的孤女時,他所追尋的關于“現實裂痕”和導師失蹤的真相,也將更進一步地,向他展露出其冰冷而殘酷的……真實面目。

夜色更濃,凌溯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崎嶇的山路和搖曳的樹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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