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鍵盤上形成的“快逃“二字漸漸干涸。程默盯著這警告直到眼睛發酸，最終用顫抖的手指擦掉了痕跡。當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刺入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在電腦前僵坐了一整夜。

手機震動。林青的信息：“下午三點，別帶戒指。“

程默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就在他準備回復時，洗手間的鏡子突然發出“咔“的裂響。他沖進去，看到鏡中的自己脖子上憑空出現五個青紫色的指印，就像被無形的鬼手扼住。而真正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鏡中人露出他從未有過的詭異微笑，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她來了。“

......

青云茶館的招牌在陽光下泛著陳舊的黃銅色。程默站在馬路對面，高領毛衣遮住了頸部的淤青，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愈發清晰的紋身。

“程先生。“

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程默轉身時，一枚銅錢“當啷“掉在地上——是他從青云巷老人那里順手撿起的銅錢，此刻竟自己從口袋跳了出來。

林青彎腰拾起銅錢，陽光穿透她挽起的發髻，在耳垂投下細小的陰影。她約莫三十出頭，穿著米色亞麻套裝，左手腕戴著一只青玉鐲子，鐲子內側刻著與青銅戒如出一轍的饕餮紋。

“你來了。“林青的目光掃過程默的衣領，“看來它警告過你。“

程默下意識按住頸部淤青：“什么？“

“鏡子。“她的玉鐲閃過微光，“每次你想聽從警告時，戒指就會讓你看見些...說服性的畫面不是嗎？比如父母車禍現場？“

程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確實看見了——在決定赴約前，鏡中浮現出養父母扭曲的汽車殘骸，那正是他最深層的恐懼。

“這枚'通界錢'不該帶出來。“林青將銅錢收入錦囊，“跟我來。“

茶館內部比想象中幽深。穿過三道雕花門廊時，程默注意到所有鏡子都被紅布遮蓋，就連不銹鋼茶托都被刻意磨成了毛玻璃效果。最里間的包廂門上掛著八卦鏡，鏡面卻用朱砂畫了道符。

“你戴過戒指了。“林青倒茶的手穩穩當當，“看到幾個自己？“

茶水在杯中形成小漩渦。程默盯著那些打著轉的茶葉：“六個...也可能是七個。“

“比我想象的少。“林青的玉鐲碰到玻璃轉盤，發出清脆的“叮“聲，“程氏家族最后的'鏡界行走者'通常能看到十二個以上的分身。“

程默的茶杯突然裂開一道細紋，茶水滲出來，在桌面上形成詭異的放射狀圖案。林青迅速用紙巾按住水漬：“1999年那場火災不是意外，是'斷界儀式'。有人想切斷鏡界與人間的通道。“

“什么鏡界？我只是個普通——“

“失業大學生，父母雙亡，在古董店打過零工。“林青從公文袋抽出一份檔案，“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現在的父母是養父母。真正的程默在三個月大時就死于那場火災。“

檔案里是領養證明的復印件。程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浮現出新聞照片里嬰兒床上的人形灰燼。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

“證據呢？“

林青不慌不忙翻到檔案最后一頁——DNA比對報告。程默的樣本與火災現場殘留的嬰兒毛發完全匹配。

“這不可能...“程默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突然想起戒指內側的數字，那個被他誤認為身份證號的日期，“如果我真的死在火災里，那現在的我是誰？“

林青的玉鐲突然泛起微光。她抓住程默的左手，將他的紋身對準鐲子上的饕餮紋。兩道紋路竟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你是被鏡界吐回來的殘片。“林青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當年有人用這枚'陰陽錯'戒指從鏡界偷走了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