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青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知是做不出什么變化，還是她本身就這性格。

趙壘說了一句話，便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手電功能。

慘白的光束照在石階上，上面布滿了黑色的污漬，每級臺階的邊緣都有深深的劃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反復刮擦過。

那些劃痕組成奇怪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古老的符號。

五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石階比想象中長得多，仿佛通往地心深處。

空氣越來越潮濕，墻壁上滲出黏稠的液體，在手電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邢牙伸手摸了一下，指尖傳來滑膩的觸感，那液體聞起來像血，但更加刺鼻。

“這些是血嗎？”林小林的聲音帶著哭腔，又出現在了邢牙身后。

“別拉我衣服，”邢牙一把撤回自己的衣服，“要不你走前面？”

林小林先是一愣，接著趕緊道歉：“對……對不起……”

后面的錢穆用手指沾了一點聞了聞，眼鏡片上反射著詭異的光：“有血的成分，但不全是，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像是……”

他突然停住，臉色變得很難看：“像是濺射出去的腦組織。”

這句話，實在讓人心中不寒而栗。

這地下死過多少人？

從之前獲知的情報來看，死的人很可能是孩童。

這慈幼院到底是做什么的？

從一開始，邢牙隱隱察覺不對勁后，還以為這里是什么不人道的戒除機構。

可慢慢的，他否定了這個觀點，因為時間上不符合，當下流行的“成癮”之物，在慈幼院那個年代根本就還沒出現。

后來他又猜測，也許是一個專門收養孤兒的孤兒院，這些孩子被邪惡的院長洗腦，虐待，專門培養成特殊人才？

可看了看這個慈幼院還殘存的這些設施后，這個猜測也被推翻了。

或許是販賣器官的？

更不可能啊，幾十年前有哪兒有那個技術和設備。

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邢牙一邊想著，一邊跟著大家下到約莫三層樓深的位置后，臺階終于到了盡頭。

一個拱形的石門出現在面前，門楣上刻著一行已經模糊的文字。

大家辨認了好一會兒，勉強認出一兩個字：“痛……”

“千……”

這是什么？

剩下的字跡已經被某種黑色的物質覆蓋，完全看不清楚了。

趙壘走在最前面，他是稍微用力，用肩膀一頂石門。

石門是虛掩著的。

打開一條縫后，里面立刻傳出微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呻吟，又像是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音，還夾雜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里面有動靜……”

“小丫頭，你的手指怎么說？”趙壘低聲問了一句。

林小林自從被邢牙“兇”了一句后，就一直沒再說話。

此刻聽人主動訊問，她才回答道：“它一直提示……地底下是大兇……”

大兇……

那能怎么辦？

無解兇靈的局，不是大兇倒奇怪了。

“我先進去。”沈石青又站了出來，這次趙壘沒和她搶，點點頭讓開了位置。

其余人緊跟著她，鉆進石門后……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地下室，直徑至少有二十米。

墻壁上密密麻麻地釘著人皮，每一張都保持著人形，像被撐開的紅色風干肉。

那些人皮的臉部都扭曲成痛苦的表情，嘴巴大張，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皮時不時會輕微抽動，仿佛還保留著某種生命。

地下室中央是一個石砌的高臺，周圍環繞著七個鐵籠子，每個籠子里都堆滿了小小的白骨。

那些骨頭都很纖細，明顯屬于兒童。

整個空間四處都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最除了其他幾人外，此刻唯一還活著的，就是剛才大家在石門外聽到的動靜，也是那石頭堆砌的高臺上的東西——華天天。

沈石青說對了。

華天天的確在下面。

此刻的華天天被釘在一個木制十字架上，渾身是血。

她的眼睛被粗糙的黑線縫了起來，嘴巴卻詭異地大張著，一根銀色的細線從她喉嚨里延伸出來，連接到天花板的某個裝置上。

慘不忍睹。

“救人！”趙壘沖上前去，卻在距離高臺三步遠的地方猛地停住——地面上刻著一個復雜的圖案，圖案的某些位置放著一顆顆干枯的心臟。

那些心臟雖然已經脫水萎縮，卻仍然在微弱地跳動，當人走近后，立刻發出“撲通、撲通”的悶響。

“不要……靠近……”

就在這時，華天天的頭突然抬了起來。

盡管眼睛被縫死，她卻準確地“看”向了眾人所在的方向。

那根從她喉嚨里伸出的銀線繃緊了，她開始說話，聲音艱難又痛苦地從她嘴里發出，回蕩在整個地下室里。

“孩子……不是……無解………這里有……魔鬼！”

最后兩個字她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

邢牙和華天天也有過一面之緣，這女孩變成如今這凄慘的模樣，讓他心中也是不忍。

但更重要的，是華天天吐露出的信息！

孩子不是無解兇靈？！

魔鬼？

華天天口中的魔鬼，到底是真正意義上的邪惡之物。

還是僅僅是一個形容詞？

比如把她和那些孩子折磨成這副模樣的“人”，不也可以用魔鬼來形容嗎？

“這些心臟在跳！怎么辦？怎么把她救下來？”

趙壘回頭問。

邢牙的目光飛速在地上的圖案徘徊。

這紋路好眼熟……

自己一定在哪兒看過。

等等！

邢牙想起來了。

可還沒等他說話，一旁的錢穆早已開口：“這地上的圖案是一樓地磚圖案的錯亂版，我們試試把這些心臟移動在正確圖案的位置上呢？”

邢牙見狀，閉了嘴。

去移動心臟的，自然是不怕死的沈石青。

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每當一顆心臟被移動，高臺上被釘著的華天天就慘叫一聲。

她的皮膚開始鼓起，像是下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縫著眼睛的線一根根崩斷，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轉動，卻明顯不受她本人控制。

很快，兩行粘稠的黑色物質從她被縫合的眼眶里流了出來，那些物質時而形成人臉，時而變成難以名狀的形狀。

就在華天天越來越變得不像“人”時，移動心臟的沈石青出聲道：“好了。”

地下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墻壁上的人皮紛紛脫落，像活物一樣在空中飛舞。

鐵籠子里的白骨開始自動組裝，組合成七具孩童的骨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錢穆扶了扶眼鏡，嘴角勾起往后一退，卻沒想到撞到了人。

他轉頭一看，竟是不知何時害怕得躲到了他身后的林小林。

林小林卻仿佛發現了什么一樣，指著錢穆顫抖大喊：

“你……你……大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