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來了。
登記簿上沒有出現兒哭嶺的名字，但邢牙自己把它寫了上去。
隨著邢牙的聲音，濃霧中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是個光頭男人，身高至少一米九，穿著黑色戰術背心，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結，布滿了猙獰的傷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臂上的刺青——一只血紅色的眼睛，瞳孔處微微凸起，仿佛正在凝視著什么。
“趙壘。”男人簡短地自我介紹，聲音像砂紙摩擦，“北城特管局。”
邢牙點點頭：“邢牙，東城來的。”
趙壘沒再說話，只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打量著邢牙，目光在他的摩托車上停留了幾秒。
這是特管局的特制貨，這邢牙說是東城來的，卻又不說自己是特管局的人，看來是東城特管局的合作者。
第二個出來的，是個駝背老人，拄著一根扭曲的木質拐杖。
他走路時一瘸一拐，看起來至少有六七十歲了。
但當他走近時，邢牙注意到老人的眼睛異常明亮，渾濁的黃色瞳孔中閃爍著狡黠的光。
“叫我老黃就好，南城養老院的。”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你們年輕人腿腳就是快。”
霧氣中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是一男一女。
男人戴著眼鏡，穿著考究的西裝，看起來像個大學教授。邢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這種地方穿這身？是生怕自己在山嶺里太方便了嗎？
而女人則是一身黑色長衣長褲，腰間別著短刀，馬尾辮利落地扎在腦后，走路時帶著軍人般的颯爽。
“我叫錢穆。”眼鏡男推了推鏡框，“你們好。”
“沈石青。”女人沖趙壘點點頭，“我是西城特管局的。”
老黃瞇起眼睛：“二位都是跨區域執行？稀奇。”
沈石青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李尊的求救信號覆蓋全城。西城特管局不可能視而不見，局長派我來看看。”
最后從霧里鉆出來的，是個穿白色運動衫的年輕女孩，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
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長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臉上。
“對不起，我迷路了……”她小聲地說，“我叫林小林……”
趙壘皺眉：“小孩來湊什么熱鬧？快回去，如果不是【引】實在饑餓難耐，逼著你過來，最好不要接觸無解兇靈。”
“我……”林小林漲紅了臉，“我就是被【引】逼著來的……”
“前兩次，我都失敗了，沒能讓【引】吃到鬼……”
邢牙注意到她說話時雙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指甲也被咬得參差不齊。
這個女孩卻是很麻煩。
但也不是她的錯。
聽林小林這樣說完后，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
【引】是一定要吃鬼的，但除了無解兇靈可以滿足所有參與者的【引】，并讓所有【引】一次性吃飽，維持相當長的時間外。
其余的鬼，比如血怨厲鬼，只有成功的那個人可以“吃”，不過吃一次，可以頂兩次。
而無妄游魂只能算作一次。
“競爭”頗為激烈。
反倒是無解兇靈，只要齊心協力，一起解決了它，所有人的【引】都能被滿足，倒是讓薄弱的信任基礎稍微厚實了一些。
六個人站在山腳下，彼此保持著安全距離。
霧氣在他們之間流動，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既然這樣，自我介紹一下各自的【引】吧。”沈石青打破沉默，“我的【引】，可以轉移傷害。”
她從衣服內側掏出一個棉布玩偶娃娃，約手掌大小，做工精致。
玩偶娃娃在她指尖輕輕晃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見她帶了頭，其余眾人也便都陸續開了口。
畢竟，知己知彼對“攻略”無解兇靈的好處很大，大家之間也沒太大的競爭關系，合作，更加重要。
錢穆拿出了一枚泛黃的銅幣：“這是我的【引】，它叫買命錢。”
“每一只鬼，我只能對它使用一次，用完即消失，遇到新的鬼時才會再出現。”
這個錢穆，無論是北城特管局，還是西城特管局的人，都沒聽說過他，也不是東城特管局的。
難道來自南城？
“你這【引】的名字，難道可以給鬼錢，讓它放你一馬？”趙壘又疑惑，又好奇。
難道錢穆是個剛得到【引】的新人？
錢穆扶了扶眼鏡，看向大家。
“不只是放我一馬。”
“我可以從鬼手里，用它買回來一條性命。”
錢穆的視線轉向手中的銅錢：“就算已經死亡，只要還有一點殘渣，或者遺物存在，都可以將他從亡界……買回來。”
什么？！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變了。
包括邢牙在內，沒有人的目光，不落在那枚銅錢身上。
買命錢……
這個【引】的能力，簡直駭人！
老黃咯咯笑著，態度熱切了許多：“老頭子我的是尋路，在鬼域里不會迷路，也不會被鬼打墻一類的，改變地形的幻覺能力干擾。”
拐杖頂端突然亮起微弱的綠光，在霧中像螢火蟲一樣閃爍。
“錢穆小哥，你跟在我的后面，保證安全。”
錢穆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微微點頭。
趙壘掀起袖子，露出那只眼睛刺青：“我的【引】叫第三瞳，能力很難說，它有三種能力，但每次使用起來都是完全隨機的，我也不知道它會出現哪一種，到時候再跟大家說吧。”
話落，這刺青的眼球突然轉動，直勾勾地盯著邢牙，讓他眉頭一皺。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轉向邢牙。
這種情況下，邢牙只能拿出登記簿，胡謅道：“記事本，記錄和定位靈異事件。”
場下一陣沉默。
沈石青問道：“你可以定位鬼的位置嗎？”
邢牙想了想：“知道鬼的名字，或者詳細信息的話……也許可以。”
“什么叫也許？”趙壘看了邢牙一眼。
邢牙看向登記簿，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才拿到這東西，不太熟悉。”
“算了，小妹子，你呢？”趙壘看向了林小林。
林小林低著頭，低聲說：“我……我的【引】，是它。”
她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眾人齊齊看去，這竟然是一根手指？
“它能……預測吉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