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睿就趕著馬車來接他們。
唐怡麻利地做了頓早飯,三人匆匆吃完就出發了。
那根人參可不能放太久,時間長了就不值錢了。
到了鎮上的回春堂,掌柜的拿著人參仔細端詳了半天,眼睛都亮了:“哎呦,這可是好東西啊!根須完整,品相上乘,是你挖的?”
“是啊,昨天剛挖出來的,新鮮著呢!”唐怡笑著說。
掌柜的咂咂嘴:“這人參年頭夠足,我這小店收著可惜了。這么著,我給你指條明路。”
將人參交還給唐怡后繼續說道“城西白府老太太病了,正需要這樣的好參。他們是從京城搬來的,出手闊綽著呢!”
“白府?”唐怡愣了一下。
“對啊,聽說是個大戶人家,全家都搬來這邊養病。”掌柜的熱心地說,“你去那兒準能賣個好價錢。”
“謝謝掌柜的!”唐怡道過謝,心里卻犯起了嘀咕。
這白家來得蹊蹺,京城的大戶人家怎么會突然搬到這小地方來?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把人參賣出去。
唐怡快步走出藥鋪,徐志和徐睿正在馬車旁等著她。
“這么快就出來了?”徐志接過她手里裝著人參的木匣子,有些意外。
“掌柜說讓我們直接去城西白府,”唐怡拍了拍衣服上的藥屑,“說是京城來的大戶人家,正需要好參。”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往城西駛去。
遠遠就看見一座氣派的宅院,朱漆大門上釘著锃亮的銅釘,門口還蹲著兩只威風凜凜的石獅子。
“嚯!”徐睿勒住馬韁,“這排場,不愧是京城來的。”
徐志瞇著眼睛打量:“奇怪,京城名醫云集,怎么偏要來這小地方養病?”
唐怡也不理解,也許是喜歡鄉村生活吧!
但她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咚咚咚”唐怡輕輕叩響朱漆大門上的銅環。
“誰啊?”門內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吱呀一聲,一個穿著藏青色短打的小廝探出頭來,上下打量著他們三人。
“這位小哥,”唐怡捧著裝人參的木匣上前一步,“回春堂掌柜介紹我們來賣人參。”
小廝瞥了眼木匣,態度緩和了些:“等著,我去通報。”說完又把門關上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大門重新打開。小廝躬身道:“幾位請隨我來。”
穿過曲折的回廊,庭院里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唐怡悄悄拽了拽徐志的衣袖,這宅子的奢華程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正堂里,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婦人半倚在羅漢榻上。
見到唐怡的瞬間,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那眼神中復雜的情緒讓唐怡心頭一顫,那分明是愧疚、悔恨,還有...恐懼?
“這位姑娘,”老婦人聲音嘶啞,“聽說你那有人參要出售?”
唐怡望著老婦人蒼白的臉色,心頭莫名涌起一股親近感。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您請過目!”
小廝接過雕花木匣,小心翼翼地捧到老婦人面前。
掀開蓋子的剎那,參香彌漫。
老婦人枯瘦的手指輕撫過參須,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確實是上品,你開個價吧。”
“這參...”唐怡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
“母親!”一位身著湖藍色錦袍的男子匆匆趕來,見老婦人無恙才松了口氣,“您該好好歇著,這些事交給兒子便是。”
他轉向唐怡三人,拱手道:“在下白冰,是這府上的長子。”
最終,人參以五十兩成交。
臨別時,白冰突然道:“聽聞姑娘精通藥膳?我新開的酒樓正缺這樣的特色。”
唐怡驚訝地抬頭:“白少爺怎會知道?”
“回春堂掌柜提起過。”白冰唇角微揚,“我酒樓門前有個好位置,姑娘若愿意,可以租來擺攤。”
唐怡眨了眨眼,這合作方式實在出乎意料。
她原以為對方會直接買方子。
“其實...”她試探道,“我可以把方子賣給公子。”
白冰輕笑搖頭:“生意未成,怎敢貿然買方?還是收租金穩妥。”他遞來一張燙金名帖,“姑娘考慮好了,隨時來尋我。”
走出朱漆大門時,三人都一臉凝重。
回程的馬車上,三人沉默不語。
“那株人參,撐死了值十兩銀子。”徐睿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白家卻給了五十兩,這不合常理。”
徐志眉頭緊鎖,“更奇怪的是,他既然不信你的藥膳能賺錢,為什么要找你合作?”
“還有,”唐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帖,“藥鋪掌柜不會將藥膳之事告訴他人。他怎么會知道我有藥膳方子?”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慮。
白府的舉動處處透著蹊蹺,可偏偏,他們所做的一切,表面上都是在幫唐怡。
“想不通。”唐怡最終嘆了口氣,“先回去再說。”
夕陽西沉,馬車緩緩駛入上水村。
唐怡恍惚間又想起老婦人那雙復雜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緒,絕不僅僅是對一株人參的渴望。
白府,內院。
白冰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母親,您得為我們想想。若此事敗露,白家上下……”他的手在頸間一劃,“都得掉腦袋。”
白老夫人枯瘦的雙手覆在臉上,淚水從指縫間滲出:“都是我的罪過,當年若不是我...”
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頓時染開一抹刺目的猩紅。
“您別說了!”白冰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夫人,聲音放柔了些,“只要她安安分分待在這兒。”他頓了頓,“我保證不會傷她分毫。”
待老夫人被丫鬟攙進內室,一道桃紅色身影從屏風后轉出。
女子金釵上的珍珠隨著步伐輕晃:“五十兩銀子買根參,未免給的太多了。”
白冰揉了揉太陽穴,“放心,我有分寸。”
窗外,一只黑貓悄無聲息地躍上墻頭。
它碧綠的眼睛里,倒映著老夫人房中那幅泛黃畫像,畫中女子的眉眼,與唐怡竟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