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察覺到唐大牛那直勾勾的目光,心里頓時竄起一股無名火。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將唐怡擋得嚴嚴實實,隨即冷冷地剜了唐大牛一眼,眼神里帶著警告的意味。
唐怡并沒看到徐志的動作,她把背簍里的草藥蓋住,扶住徐志向前走去。
“誰的彩禮啊?”她故意揚聲問道。
陳氏一個骨碌爬起來,唾沫星子直飛:“裝什么傻!當然是你的!”
“哦。”唐怡拖長聲調,“那您該找徐家要去啊。”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對了,徐家能報官,我們也能哦。”
陳氏頓時炸了毛,張牙舞爪就要撲上來。
徐志一個箭步擋在前頭,結果被對方一推。
“咳咳咳!”他踉蹌著倒退幾步,“恰好”倒在聞聲趕來的村民腳邊。
唐怡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這男人倒地前還不忘把衣襟扯亂些,活脫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毆打秀才可是要流放的!”徐志虛弱地指控,咳得撕心裂肺。
村民們指指點點,而村長終于站了出來。
那老頭其實早就在人群后頭觀望,見事情鬧大才慢悠悠走出來。
“怎么回事?”村長說話時,眼睛卻一直往唐怡他們拎著的野兔上瞟。
唐怡立刻紅了眼眶:“村長,我家相公身子弱,陳氏上來就動手...”
“放屁!”陳氏跳腳,“他自己倒的!”
“我瞧見了,確實推了。”王氏突然出聲,其他村民也紛紛附和。
陳氏刻薄,又喜歡占便宜,村里人都不喜她。
唐家還仗著村長一家作威作福,村民早有不滿。
村長臉色陰晴不定。
他當然想幫唐家,自家閨女肚子都要顯懷了,就等著唐大牛的彩禮錢辦婚事呢!
可眼前躺著的是個秀才,他不能被其抓住把柄。
“彩禮的事婚書寫得明明白白。”唐怡突然掏出張泛黃的紙,“官府也立過案。村長若不信,咱們現在就去縣衙對質?”
陳氏氣得面目扭曲,又要撲上來撕扯,卻被唐大牛死死拽住,這慫包是怕了秀才的身份。
村長掙扎片刻,最終憋出一句:“這事到此為止!要鬧去衙門鬧!”
說完甩袖就走。
待人群散盡,唐怡扶起“虛弱”的徐志,村長的處理事件態度太敷衍了。
林鳥挺著尚未顯懷的肚子,像只驕傲的孔雀般踱到唐怡面前。
“唐一,”她壓低聲音,嘴角掛著惡意的笑,“我父親可是村長。你們在上水村的日子。”她的指甲輕輕劃過唐怡的衣襟,“怕是不好過呢!”
說完便扭著腰肢離去,故意將地上的塵土踢得飛揚。
唐怡盯著她背影,氣得直磨牙:“當個破村長了不起啊!”突然拽住徐志的袖子:“喂,有沒有法子把他這村長給擼了?”
她本是隨口抱怨,卻見徐志眸光微動,陷入了思索中。
兩人進了院子,唐怡把采來的草藥歸置好。
這些不過是些尋常草藥,倒也不必特意晾曬。
唐怡探頭往廚房里瞧,見徐志正對著那只兔子發愣,兔子還完好無損地在地上蹦跶。
“你怎么還沒收拾兔子?”唐怡問道。
徐志撓了撓頭,有些窘迫:“我不會處理這個,連生火都不太在行。”
唐怡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說她也不會,這可怎么過日子。
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不對,唐一會這些。
唐怡是會做些家常菜,可要她宰殺活物、拔毛去臟這些活計,實在是下不去手。
就在兩人對著野兔手足無措時,院門突然“咚咚”響了起來。
門外站著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身邊挨著個七八歲左右小姑娘。
婦人皮膚微黑,眉眼卻透著爽利:“我是隔壁的周海燕,叫我周娘子就成。這是我家丫頭,林寶。”
“姨姨好!”林寶脆生生地喊,一雙圓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唐怡。
唐怡蹲下身,輕輕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林寶長得真水靈。”
小姑娘“嗖”地躲到娘親身后,只露出半張紅撲撲的小臉。
周娘子笑著撫摸著小姑娘的腦袋:“往后有啥要搭把手的,盡管招呼。”
“周姐姐用過午飯了嗎?”唐怡突然眼睛一亮。
最終,在周娘子麻利的幫忙下,野兔很快變成了一鍋香噴噴的燉肉。
林寶啃著兔腿,油汪汪的小嘴嘟囔著:“姨姨最好啦!寶寶都好久沒嘗過肉味兒了。”
說完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
帶著草藥,倆人準備出發去往鎮上。
他們在路邊等了約莫一刻鐘,那輛專門跑鎮子的騾車才慢悠悠地晃過來。
車是從更遠的村子一路載客過來的,木板車廂里已經擠了大半車人。
“十文一位,坐不坐?”車夫叼著草桿問。
唐怡二話不說掏出銅錢:“兩位。”
唐怡的原則,能享受時絕對不受罪。
車廂比想象中還擠。
徐志緊挨著她坐下,胳膊貼著胳膊,唐怡甚至能感覺到他衣料下傳來的體溫。
她耳尖微熱,正想往旁邊挪一挪,突然一股濃烈的汗臭味混著說不清的古怪氣味直沖鼻腔。
“噗!”不知是誰放了個屁。
唐怡瞬間屏住呼吸,胃里一陣翻騰。
是哪個魔鬼?
她想念徐家的馬車!
兩人乘著騾車晃晃悠悠到了鎮上。
回春堂里面飄著淡淡的藥香。唐怡邁步進去。
柜臺后的伙計見她背著竹簍,便問:“來賣藥?”
唐怡點點頭,把竹簍放下,捧出里面的草藥:“都是今早新采的,還帶著露水。”
伙計隨手翻了翻,皺眉道:“新鮮的啊?沒曬過?”
“嗯,剛采的,還沒來得及曬。”唐怡連忙解釋,
伙計湊近看了看,伸手捏了捏草藥,點頭道:“倒是挺新鮮,成色不錯。”
“這樣吧,雖然沒炮制過,但勝在新鮮,我給你一百文,如何?”
唐怡點了點頭:“謝謝了!”
伙計取了錢給她,又叮囑道:“下次若是能曬干了再來賣,價錢還能再高些。”
唐怡也知道炮制后價格更高,可她就是懶。
唐怡拿著銅錢,出了藥鋪,
這點錢勉強夠買些米面,唐怡在雜貨鋪里精打細算地置辦了些必需品。
唐怡路過調料行,盯著門口的調料,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這個怎么賣?”
“醬油和醋都是三十文一壇。”
“一樣來一壇。”唐怡絲毫沒有猶豫。
沒有醬油的菜,好似失去了靈魂一樣。
她陸續又買了兩斤豬排骨和十個雞蛋。
豬肉是五十文一斤,排骨才二十文一斤,她也想買更便宜的下水,可是她不會料理。
“下回得炮制后再來賣。”唐怡盤算著說。
回上水村的路上,兩人大包小裹的,連竹樓也裝的滿滿的。
眼下他們手頭只剩下徐睿接濟的那五兩銀子了,往后的日子可得更加努力了。